“来了。”他坐在圆椅上,向来冷肃的面上难得地带点笑意。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徐辞言朝他恭敬行礼,被杨敬城三两步搀扶起来,几人坐在一处,杨敬城惯例“敲打”女婿几句之后,话语一转,转到官场上来。
蔺家两位阁老先后获罪,内阁也一下空了起来,而没了这把刀,首辅钱鼎直乞骸骨的折子终于通过了。
据说拿到折子的那日,钱鼎直大笑三声,一时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只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
年一过完,钱家就欢天喜地地收拾好东西,马不停蹄地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回乡荣养去了。
这么一来,内阁六席便空了三个,机会难得,朝里上下多少人磨尖了脑袋,想往里头钻。
只是乾顺帝并没有填满内阁的意思,余下三个辅臣中,资历最老的通政使黄兴和出任首辅,杨敬城升任次辅,又提了礼部尚书、刑部侍郎入阁,尚有一席空悬。
“蔺家案结,但你依旧有个督察御史的名头在身,科道官位低而权重,轻易马虎不得。”
“除了这个,便是东宫和吏部那边,”杨敬城若有所思,“你有什么看法?”
詹事府东宫官众多,虽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给太子讲课,但总得数下来也有不少人,徐辞言也不
用日日往宫里跑,按着轮班去就行。
吏部那边就不行了,考功清吏司事务众多,阳崑又一门心思地不干活不担事,日日扎根城外钓鱼。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心思活络的官员想着讨好他,往河里放鱼。后来发现这厮是真的万事不管,也只能直呼肉包子打狗上当受骗了。
有这般上司,徐辞言在司内办事虽然方便不少,但也忙碌得不行。
吏部、督察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杨敬城看得明白,眼下朝廷安定,徐辞言若想往上走,就得选一个努力发力。
“两个都选不得。”徐辞言反倒摇了摇头,一旁安静听着的杨恒逸狐疑地抬起眼,杨敬城反倒是笑开了,“你倒是想得明白。”
“小婿出仕不及一年,资历浅薄,按照惯例,眼下应该在翰林院修史才对,”徐辞言徐徐开口,“好在时运不错,才能走到眼下这位置。”
“但是要接着向上走,怕是不能了。”
官场是一个很讲资历的地方,初做官的,那个不是熬到孩子满地跑了才有往上走的机会,论资排辈,永远是体制内逃不掉的铁律。
虽然新考成法的推行一定程度上解缓了这种趋势,但是时间太短,想扭转这根深蒂固的思想,绝非易事。
杨敬城功绩显著,简在帝心,在前头几席空下来后,却也做不成首辅,只能当个次辅,也正是这个道理。
同时,这也是蔺家倒台后,乾顺帝把徐家上下封赏了个遍,却没有直接给徐辞言升官的原因。
他眼下掌着考功清吏司,就已经有人传他“少年幸进”了,若是再升,和乾顺帝当真就成了“奸臣庸主”,,刻死在耻辱柱上了。
在朝为官讲究的是可持续发展,留下这么个坏名声可不行。
“若是可以,到了二月外放官员的时候,我想试试能不能调出去。”
徐辞言干脆利落地开口,他眼下正五品,外放出去至少也是一府同知的位置。
等到在地方上熬上几年,资历有了,又有了拿得出手的政绩,回来以后就可以努力努力往上使劲了。
外放官最担忧的不过是出去了回不来,但有杨敬城在,徐辞言并不担心这点。
“自出仕以来,你官职变动得实在太过了点,”杨敬城眉心微皱,露出一条竖纹来,“眼下任吏部官也不过半年,若是这时候走,怕是不好处理。”
特别是外放出去,地方官员难免会多思,以为徐辞言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才鸡落泥塘,到时候少不得轻视几分。
毕竟就算是正四品的知府,和吏部的五品官也没得可比性。
“这有什么,”徐辞言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