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的女子心怀好感,林袭蕊是,林西柳亦是。
特别是林西柳身世坎坷,丧母丧夫,还能养出徐辞言这么个良才来,更是难得。
“说吧,你祖父是谁,朕就替你讨这个公道。如此罔顾人伦有违律法的畜生,纵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乾顺帝含笑开口,言语柔和,只是眸光一斜,却看见鸿喜在拼命朝他使眼色。
“咳咳!”鸿喜都快急死了,方才徐修撰讲的故事,他是越听越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再一想,徐辞言出身贫寒,若那祖父是普通的庄稼汉,他一只手就能捏死,哪里需要陛下主持公道!
没等鸿喜先出声暗示,徐辞言就一脸感激地开口,“回陛下,臣的祖父,便是南威侯、吏部尚书江伯威!”
乾顺帝满腔的话卡在了嗓子眼,谁,你说谁?!
还真是以六品犯超品之上,以子孙有悖父祖人伦啊!
乾顺地面色一变,好端端的,他再怎么也不能因为这么件事砍了南威侯啊,只怕他前脚令一下,后脚文武百官连带着几位宗老就要吊死在奉天殿了。
天子一言却不能兑现,一时间乾顺帝也有些尴尬,还没等他发展到恼羞成怒,就见徐辞言忽然重重跪地。
“南威侯错之再多,也是臣的祖父,若非忍无可忍,臣如何愿意状告自己的血亲,陛下!”
他膝行上前,飞快地扑到乾顺帝膝上,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一声比一声凄厉。
“师兄!你要为我做主啊!一边是血亲祖父,一边是深恩祖母,臣夹在中间,何其之难!”
“天地君师亲!老师曾教导臣,侍君如侍亲,不可有半点不义之念。如今臣虽为祖母喊冤,却难免有伤祖父。心生恶念,愧对老师教导,但求师兄您金口玉言,罢了臣这血缘联系,臣愿舍一生荣华富贵,让臣祖母得以安眠!”
他这一扑,那块御赐玉佩恰好就搁在乾顺帝膝盖上。乾顺帝曾日夜抚摸这块玉佩,如何不知,当下便软了三分心肠,再一听他提起白巍,又软了三分。
“你先起来。”
哭声阵阵,乾顺帝只得无奈地看向被鸿喜搀扶跪着的徐辞言,他这小师弟实在是哭得委屈,泪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眼眶通红。
“都及冠的人了,怎么还哭呢。”
只再一想到他身上流的谁的血脉,乾顺帝骨子里的多疑又冒起尖来了。
他故作冷淡地取了茶盏,冷眼望过去,“南威侯不仅为皇亲国戚,且兼任吏部尚书一职,吏部主管官员调动,有这么一门血亲,你就不心动。”
徐辞言的眼泪一下就止住了,他猛地抬头看了眼乾顺帝,那一眼竟让乾顺帝不由自主地想起传胪大典上充满濡慕的一眼,只如今这双眼里,满是刚烈。
“陛下怀疑臣做戏?那好!”
徐辞言眉眼一凛,想也不想,瞄准御座旁边紫檀方桌那胳膊粗细坚硬无比的桌腿就冲了过去。
“臣便以死直证清白!”
乾顺帝:“!”
“哎哟!”危机时刻,还好鸿喜站得近,一挥手,就有暗卫忽地冒出来,比徐辞言的脑袋先一步把桌子撤走了。
他狼狈地摔在地上,痛哼一声,拧着头也不说话,脖颈上系着的和田玉滑落出来,明晃晃地显眼。
乾顺帝见人没事,心下一松,哭笑不得地亲自起身把人拉了摁坐在一旁圈椅里面,“好了好了,怎么这么大气性呢,朕是你师兄,不帮着你帮谁呢!”
徐辞言哼哼唧唧,“臣委屈!”
他语气突然激烈起来,“哪怕他南威侯是天上的神仙又如何!臣拜别老师那日跪地发誓,此生只做直臣!只侍奉真龙天子!其他的什么血缘亲戚,管它什么牛鬼蛇神,通通不算!”
徐辞言难得露出这般年少情态,乾顺帝一愣,顺着他的思路一想,倒是想着点更深的东西。
江伯威此人能力有,毛病也不少,乾顺帝虽然特许他承爵,但也并不想让其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