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彼此之间的情感依然如此淡薄,这已经证明了皇室之间亲情难得稀缺。我又如何能在你身上寄托亲情的期待呢。”
“我过去对你的迁怒,其实也没道理。你不是我娘的兄弟姐妹和爹娘,并不需要为当初她作为质子的命运负责。你坦然承认所有的算计,于是,我对你唯一的迁怒,也在你坦白的过程里消失了。”
“我们都是人,活在各种不同的境遇下,承受着一些期待和压力,有自己的不得已。有些时候,我们选择成为‘坏’人,有些时候,我们坚持做自己,守住良心,评判人好与坏的标准,不要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些就是我最真实的看法。”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陆蝶卿都累坏了,有些渴。
一低头,身边已经有一个水囊递了过来。
郑雪宁拔掉了水囊的塞子,宠溺喂到她唇边。
少女心中泛起一股甜意,两只小手扒拉住水囊。
“我自己喝呀。”
她捧着水囊,抬头吨吨吨喝水。
亮晶晶的杏眼下意识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光是侧颜就美好到无以复加。
郑雪宁从包裹里取出一个裘皮,裹在少女身后。
陆蝶卿巴掌大的脸,被裹着身子的裘皮绒毛一衬托,显得愈发冰雪可爱,小小的,但却很精致,简直像个玉娃娃。
陆珥听了陆蝶卿方才的那番话后,人就一直怔怔的,没有回过神,下意识看着自己这个表姐。
这些话,从前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过。
等到郑雪宁为陆蝶卿裹好了裘皮大衣时,陆珥猛地移开了目光,避开了继续注视。
“表姐…你不适合去闪国。”
那里可没有这般真诚的人。
表姐的心像琉璃,通透发光,照出人心中的污垢,令人觉得自己不够洁净。
而人们往往对照出自己污垢的人,格外苛刻和憎恨。
他们不会觉得是自己有缺憾不足,只会厌恶琉璃镜子的存在。
或者摔碎镜子。
“我也觉得我不适合去。”陆蝶卿看着天上的月亮,脑袋靠着郑雪宁的肩膀,掩住嘴小小打了个哈欠。
闪国怎么会有她那么多好朋友。
朝樱国有爹娘,有阿桑,有宁宁,有彩云书院。有她成长的一切,和遇到过的一切善意。
她困了。
好累呀。
疲惫感后知后觉涌上来。
郑雪宁顺手一搂,将少女搂到了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狐裘大衣也被她往上拉了拉,将少女盖得更好了一些。
陆珥也立刻站起来,找来了更多干树枝,放在火堆旁边,好方便她们烤火。
后半夜终于安静过去。
天亮时,陆珥背对着郑雪宁二人,却轻声询问。
“等你来日登基为帝,你会放我表姐一家离开吗?”
郑雪宁垂眸,摸了摸少女安睡的脸颊,半晌,动了动唇。
“…会。”
陆珥不可思议地回眸,对上郑雪宁略带冰凉的戒备目光时,又重新背过了身。
哎,看来是他在闪国那样的宫廷中待得太久了。
已经忘了,或者从未真正明白过,什么是真正的情谊。
朝樱国的储君,明明对表姐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
这样的人,历来就应有尽有,又身处高位,习惯了掠夺,习惯了占有,习惯了动动手指,一切想要的就主动贴上来。
这样的人…竟愿意放表姐一家走?
这和人性相悖。
难道对方不该把表姐就这么留在朝樱国,放到后宫吗?
“殿下,你为何会愿意放表姐她们离开?”
陆珥好奇到想跳河了,忍不住问。
一国之君历来都是无情的。
像他的皇祖母,有那么多皇子皇女,自然就也有数不清的后宫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