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觉得如何?身体可难受?”
幼青饮着茶水,忽然眉头微扬:“我感觉我好像能尝到一点味道了,唔,有点苦。”
殷胥坐在了榻边,接过饮尽的杯盏,放回了案几之上,认真听着幼青继续说方才施针的情况,慢慢地抬手将人抱在了怀里。
幼青忽然感受到了环在腰上的手臂,竟像是在微微颤动,她终于察觉到不太对劲,有些愣愣地问:“陛下,怎么了?”
“朕问了玉葛,你小时候的一点事。”
幼青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玉葛说的会是什么事情,她垂下眼眉,轻声道:“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顿了片刻,幼青又补充道:“现在的生活很开心,和陛下在一起,也很开心。”
殷胥没有说话。
其实从来没有过去。
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后退。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勇敢地走了过来。
“窈窈,是朕还不够好,还不够耐心。”
幼青反倒是沉默下来,在鼻间全是熟悉到令人安心的气息,在温暖的大掌放在后脑的时候,所有压抑的话语都冒了出来。
“子胥。”她声音很低。
“砚台砸到头的时候,真的好疼啊。”
“尝不到任何味道的时候,真的好难过,所有的食物,都像是在嚼蜡块一样,我一点都不想吃。”
“被逼着嫁人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
“我真的等了你好久,等了好久……”
殷胥环抱的手臂,一点点收紧,他深深地垂下了头,埋在了怀中人的颈侧。
幼青低着头,声音很轻:“我知道你考虑了很多,知道长安比燕云要安定,知道你离开之前,替我安排好了一切。
“薛家那段时间,对我很好。直到你的死讯传来的时候,薛家才把我嫁给了还算良善的沈文观。这三年来,我确实过得很安稳。”
幼青停到了这里,静了好一阵。
“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安稳。”
她顿住话音,“没有你,我一点都不好。”
身前的怀抱,越来越紧,幼青觉得自己要被揉进了他的身体里,当感受到颈侧的湿润之时,幼青彻底呆住。
屋外落起了细雪,裹挟着风,扑打在轻薄的窗纸之上,落出簌簌轻响。
像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殷胥忆起那是他最狼狈的时刻,从监视下脱身来到了薛府之外,从白天等到黑夜,直到随从即将找来的时候。
青石的墙外,冒出一道身影,藕荷色的衣裙被泥土沾得脏污,白玉的脸颊之上也是道道泥灰,唯有那双明眸含着璀璨的光。
她不顾一切地向他扑了过来。
两个人为了躲避随从,一路躲躲藏藏逃到了破庙之中,夜里还下起了雨。
少女满身都脏污了,为了不引人注目,鬓发上的钗环都卸尽,衣衫单薄,冷得都在发抖,却还冲着他笑。
她扳着手指细数,如果他要去燕云,她可以假扮成随军的医者。燕云听闻也有很多不一样的美食,就是风雪大了些,冷了些,但是也没关系,听说喝酒可以暖身,她也可以学着喝酒。
外面是寒风骤雨,是雨点打在瓦片。
破庙里,是火堆之旁。
心爱之人,累得躺在他的怀里沉睡。
那时的殷胥,第一次逾矩,虔诚地吻在心爱的姑娘的额心。
他想,他已经跌到谷底了,而他的姑娘还有美好的未来。她可以为了他舍弃一切,他却不能让她失去一切。
如果有朝一日衣锦还乡,他才能够以凤冠霞帔三书六礼迎娶他的窈窈回家。
殷胥轻声道,“燕云三年,大大小小征战二十余场,生里来死里去三回,朕从来没有一刻忘记朕的窈窈。”
燕北苦寒,就独在山坡上,看着静谧的月色饮酒彻夜。
甚每个深夜,都在金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