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杰撑着他的黑伞。

过了一会儿，他转向杰森的墓碑。

那枝黑色玫瑰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葬礼结束了。

布鲁斯还记得他那天抱出的孩子——身上伤痕累累，数不清的伤口，烧伤的、锐器破坏的……破碎的罗宾制服如破纸一样挂在奄奄一息的人上。

他也记得骑着摩托飞去化工厂时的心情——

你在哪？孩子？

杰森，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背着我去找小丑？我警告过你不要靠近他！

我早该知道的，我做了一个愚蠢的、不可原谅的决定——

我早该知道年轻人们是多么冲动。

我早该知道你是那么年轻不该担任这份工作。

杰森，你在哪？等着我！

布鲁斯忘不了抱着男孩冲出火海的时候，男孩的脉搏都停止跳动了。

他的手里还紧攥着两个破损的玩偶。

他认得其中一个是杰森犯罪巷翘蝙蝠车轮胎那晚，自己送给杰森的。

杰森最后也护着它们。

布鲁斯后来想，是他让杰森步入这次危机的。

他让杰森成为罗宾，根本上并不是因为远枭的那个请求——

而是他意识到自己需要罗宾。

迪克的离去提醒着他：没有人能忍受孤独，人都需要伙伴。

蝙蝠侠也不能。

“布鲁斯，这不是你的错。”迪克安慰他，“所有人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不，是他的错。

布鲁斯后来猜测格拉迪丝再也无法回来了，这么多年没有真正传过来信息，无论对方是否遭遇不测，他都默认对方是无法回来的，可能，永远——这对杰森来讲无疑是个毁灭性的消息。

他知道杰森一直在调查母亲的去向——然而他私心希望杰森不要调查出什么。

他一直对杰森的行动不大支持，甚至明令禁止杰森用蝙蝠计算机——

就是因为上面有一些不愿意让杰森发现的信息，不止那封邮件。

他听了录音内容后，才发觉杰森还是发现了信件。

他早该知道的。

他应该删掉那些记录。

或者说……一开始，他就可以和杰森一起调查，不至于杰森选择独自去找小丑——

杰森对那些罪犯的手段并不温和，尤其是那些罪犯残害孩子的时候，杰森有时会格外暴戾，他为了这个批评过杰森，杰森没有顶撞他，但后来隐约不大服从他的指令了——甚至有时会独自行动。

而这次，杰森落入了小丑——那个杀人的疯子的陷阱。

蝙蝠侠几乎陷入了梦魇。

他无法与自己和解。

杰森知道小丑的危险性，但是他还是太过自信，太过急切，太过冲动。

蝙蝠侠几乎能想象到杰森发现线索后恨不得立刻对小丑严刑拷打逼问出真相，多年的调查终于有了成果，前方燃起了飘渺的希望蒙蔽了他的大脑——以至于他不顾一切的、带着炽热的情绪——

飞向了毁灭的明火。

“布鲁斯老爷，先回屋吧。”

阿尔弗雷德眼里酝酿着深深的、尽量隐藏起来的悲伤——这个老人也是看着杰森长大的。

外面的雪早停了。

寒气却一刻未曾减过——就像杰森冰冷冷的尸体。

到底，布鲁斯只说了一句话：“我很抱歉，杰森。”

这是从葬礼开始到结束，布鲁斯为数不多的话。

像一个冷静到极致的人。

像是茫茫的雪。

覆盖掩饰着他心底翻涌过的惊涛骇浪。

他不会再让小丑靠着所谓的精神问题逍遥法外了。

他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昔日那些受害者死后脸上诡异的笑容刺激着蝙蝠侠的视网膜。

现在要找到小丑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