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权力,难道不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崔兰因眼睛眨了眨,好像在说“你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岂可有做恶的道理”。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父亲疼爱她,她不但有两千食邑还有护卫数百,能称得上尊贵。
不过这些话从崔兰因这张嘴里夸出来,她怎么听都别扭。
齐敏道:“我先前与你从不算和善,你也认为我会是个好人?”
崔兰因立刻摇头,“公主故意在人前给我难堪,在我心里可算不上好人。”
她恩怨分明,不会自欺欺人。
“你!——”齐敏咬着牙,固然她有不对在先,但是崔兰因实在气人,“你耍我!”
崔兰因气定神闲,给怒气冲冲的公主画大饼道:“不过等哪日我遇到困难,公主肯雪中送炭帮我,那就会是好人。”
齐敏哼哼道:“谁稀罕在你心里当个好人了!”
公主被气跑,崔兰因兀自在原地乐,直到沐浴在阳光下的她冷不丁打了个颤栗。
她猛地回过头,快速一扫四周,却一无所获。
奇怪,刚刚那种被人偷偷注视、被人暗暗观察的感觉很熟悉。
可长公子今日并未在场。
若非长公子,那又会是谁?
袁四郎?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聪明的女郎也不应置身险境,崔兰因一路往外跑。
路上有许多王家的婢女们,崔兰因松了口气,正要上前向她们打听回去的近路,就听见旁边阁楼传来脚步声。
崔兰因循声抬目。
一位中年男子正步下木阶,他年约四五十,国字脸蓄有美髯,眼角微垂,脸颊两撇法令纹深刻,没有世家的美风仪,只有劳苦的疲相。
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都不由在记忆里找到了相应的碎片。
崔兰因微一愣神。
男子并未迟疑太久,主动上前同她搭话:“某姓潘,娘子是?”
崔兰因一眨眼就回过神,大方道:“小女姓崔。”
“原来是崔二娘子,难怪眼熟。”潘侍中肃然的面孔扯出一抹笑,意味深长道:“刚刚还听四郎提起过女郎,还真是巧啊。”
崔兰因心念电转,很快就顺着他的话,问:“袁四郎?不知他说了什么?”
急切的声音里还有丝紧张。
潘侍中抻了抻袖袍,“一些旧事,不值一提。”
崔兰因脱口而出:“难道是温家那些事?”
潘侍中右眉一抬,“温家?”
崔兰因又睁圆了眼,一抹慌乱在她脸上转瞬即逝,只有唇瓣还微微哆嗦,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我随口一说,潘侍中切莫放在心上,也千万不要去问袁四郎。”
这幅模样落在老狐狸眼里简直是欲盖弥彰。
潘侍中问:“崔二娘子难道不方便说?”
“潘侍中都不知道的事,小女又怎会清楚。”
潘侍中是个聪明人 ,立刻听出这句话里的两层含义。
其一,袁四郎在温家事上对他有所隐瞒。
其二,崔兰因知道,但是她不敢说,这件事还是件要紧的事。
不再多说,崔兰因匆匆与他道别,“小女先行告退。”
转身的同时,女郎脸上的慌乱已如潮水退尽,只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犹注视着看不见底的深渊。
从阴影之中走出,阳光倾洒于身,身上又出现了强烈的被注视的异样,这让崔兰因不得不加快脚步回到宴会场地。
可热闹并未冲淡怪异,崔兰因的后脑勺一直凉嗖嗖,仿佛有人手持弓箭正准备朝她放冷箭。
她左顾右盼,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众人三五成群正聊得火热,压根没有人特意留意她。
王十一娘她们倒是瞧了她好几眼,但很快就埋头在一块嘀嘀咕咕。
太过明目张胆。
崔兰因至少能确定对她“放冷箭”的人不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