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馨院里,秦姨娘在廊下浇花,忽地看见丫鬟领着正院的管事进来,随手把花浇递给身旁婆子,笑吟吟地客气道,“蒋管事怎的还亲自来了?可是三爷有什么吩咐。”
那管事拱拱手道,“三爷叫小的给姨娘带句话。三房有位姓孙的嬷嬷,老夫人点名要了人,三爷答应了,叫姨娘安排。”
秦氏面上的微笑,一下子僵住。那管事传了话,便拱手告退了。
秦氏忙牵起笑容,示意婆子送人。等人一走,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她才把孙氏塞到绿漪堂,老夫人就来要人了,这未免也太巧了些。还不等她思索出什么,丫鬟又叩门进来了,神情略带些紧张,“姨娘——”
秦氏睁开眼,有些不耐,冷冷地道,“什么事?”
丫鬟屈了屈膝,急忙开口,“老夫人院里的卫嬷嬷来了。”
秦氏一愣,旋即深吸一口气,吩咐道,“请卫嬷嬷进屋来说话。”那丫鬟出去,秦氏也站起身来,心腹嬷嬷替她打理裙裳。刚弄齐整,丫鬟就引着卫嬷嬷过来了。
这卫氏是老夫人出嫁时跟来的心腹,在府里很有资历,连江三爷读要敬她几分。秦氏也只得小心应付,微微笑着,不敢摆什么架子,“卫嬷嬷,您坐……”
卫嬷嬷肃脸立着,微微颔首,“姨娘不必客气,奴婢说完就走,还要回去跟老夫人复命,就不坐了。快到冬至了,老夫人打算给菩萨像前供奉些佛豆粥。这些豆子,请秦姨娘拣了,晒干煮熟后,叫人送去鹤柏堂。”
说着,微微侧身,示意丫鬟把篮子递上。秦氏身侧的妈妈忙上前接过,掀开白巾,就见篮中全是一粒粒的豆子。
卫嬷嬷又直直目视着秦姨娘,加重语气道,“还请姨娘别忘了,拣了后务必先晒干再煮熟,先干后熟,切勿混淆了。供佛的东西,若是弄错了,可就积福不成反积祸了。”
秦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强作镇定地应下。卫嬷嬷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丫鬟走了。秦氏猛地坐到贵妃椅上,脸色发白,心里一时既后怕,又觉得屈辱。良久,情绪才平复下来,她扶着嬷嬷的手站起来。
老夫人这是知道她动的手脚,刻意叫卫嬷嬷来敲打她了。
这回是她错估了老夫人的手段,本以为几年过去,老太太放权给几个儿媳妇,对府里情况的掌控大不如前了。却没想到,是她大意了。老太太虽年纪大了,多年的经营却还在。
秦氏下意识地想起当年她在祝氏院里做的安排,也是被老夫人一夜之间连根拔除。这次老夫人却只是警告了她,要走了孙氏,相较之下,手段甚至算得上温和,甚至都没收走她的管家权,是顾忌江三爷,还是另有别的打算?
秦氏暗自思忖着,一连数日,府里都风平浪静,不见老夫人有什么动作。正当她安心下来,认真地捡佛豆时,一个消息却在府里炸开,宛如石破天惊。
江三爷要续弦了。
一时之间,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这消息。江宜乐倒是很热心,特意来绿漪堂拉着宜嘉说这事,嘀嘀咕咕地跟她说自己从母亲高氏那里打探来的消息。什么保定府王家的小姐、顺德府廖家的小姐,把高氏提到的几个人选全都细数了一遍。
宜嘉对父亲即将续弦这事,没有太多的感觉。母亲过世几年,父亲再娶也是迟早的事。看江宜乐说得口都干了,就叫丫鬟给她倒了热牛乳。
江宜乐大喝了一口,打发丫鬟出去,凑到宜嘉耳边,小声地道,“宜嘉,你会不会害怕新夫人对你不好啊?”
宜嘉愣了愣,仔细想过后,摇摇头,轻声地道,“应该不会吧。”新夫人进门,和她又没什么冲突,怎么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哦,我就是看戏文里这样说,说什么后娘都是心肠歹毒的。”江宜乐随口道,看宜嘉不担心的样子,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了,非要拉着宜嘉出去看丫鬟堆雪人。快到晚饭的时辰,才被丫鬟劝着回了四房。
用过晚膳后,宜嘉趴在窗边的炕桌上写字,宝音在旁边收拾绣线陪她,屋内一片宁静,只炭炉时不时发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