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躯,但那样也足以提供慰藉了。

姜冬至小声道:“娘,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不该去喂小白的,对不起……”

棠梨抱着他,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当天,棠梨的头痛病复发了。她睡下后,姜冬至把死去的好朋友埋在了野外,在小土坡上放了一朵白色的小野花,埋的时候一直在哭着道歉。

“不要道歉,你没有错。”

隐隐的,姜冬至听到这样一句话,好像是从消逝已久的早春里传来的,又好像月亮的叹息。他抬起头,看到抱在一起的浓厚云团飘了过来,天被压得很低,蓝得令人目眩。他缩在巨大的云影下,感觉自己像渺小的蚂蚁,迷失在茫茫四野上。

要下雨了。

手上的伤口疼了起来,姜冬至捏着手腕,逆风朝家里走去。

小白猫死后,无意折断的树枝成了棠梨手中的常客,她在抽打姜冬至的过程中发现了烦闷的宣泄口。她开始将谩骂转化为虐待,看见不顺心的事情就拎出来放大数倍,为树枝的登场铺平道路。

姜冬至起初还会因为不解出声问两句,可求解反而会招致更过分的抽打。棠梨变着法的让他为不存在的错误低头认错,以使施虐变得合情合理,然而打完后又会后悔。她清楚孩子没做错什么,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做美梦是一件消耗心神的事,做白日美梦尤是如此。做梦者需要仔细修剪放入梦中的幻影,除掉破坏梦境的乱想,而被剪下来的乱想并不会就此消失,它就像寄生虫一样地附着在心神上,侵蚀理智,使人渐入疯魔。

棠梨做了太多的白日美梦,已然接近半疯,可她到底是一个母亲,对姜冬至,总归还保有一点爱。虐待结束后,母爱加持歉疚,表现出来的就是蜜罐似的疼人法。

棠梨会抱着姜冬至哭着忏悔,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让他不要怪她,时而亲他的小脸,时而摸他的脑袋,给他上药时也是轻声细语,极尽母者的慈爱。

姜冬至心智尚未成熟,从没怀疑过母亲蹩脚的借口。棠梨说他不对,那就是他的不是,是他笨手笨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害母亲伤神,他有错,要道歉的人是他,所以挨打没什么不对。背上的伤越来越多,他对母爱的讨好也愈发卑微,所以总会对母亲的示爱感到诚惶诚恐。

棠梨扔出名为爱的烟雾弹掩盖恶意,姜冬至捡起来,把它当作珍宝,小心地擦净灰尘,放到纯洁的幼小心灵上供着。

爱人者与被爱者都在扭曲,可他们毫无察觉,只有寸步不离的幽魂清楚。

洛雪烟总算明白江寒栖为何经常患得患失,因为启蒙爱的母亲就是这么言传身授的:打一巴掌才能吃上甜枣。

洛雪烟回想江寒栖的言行,总能从中窥见棠梨的残影。

比如江寒栖爱干净,那是因为棠梨有洁癖;比如江寒栖凡事都要争个对错,那是因为棠梨不分青红皂白;比如江寒栖不会剩饭,那是因为棠梨老是不给他饭吃;比如江寒栖不会喊疼,那是因为棠梨不准他在疼的时候叫出来。

然而对棠梨,洛雪烟却也不能彻底地恨上她。

她前十五年被豢养在折芳楼,只知道如何讨人欢心,后来一头栽进爱情的迷梦里,轰轰烈烈地爱上一个不该动真心的人,仓促地做了母亲。带姜冬至北上的这段时日里,她屡遭非议,怯于辩驳,一味忍气吞声,脊梁骨叫人戳没了半截。

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美美隐身的负心汉。

晚秋时节,嫁衣完工,母子俩抵达了宜州,洛雪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白日梦即将破裂,她预感到不可挽回的悲剧正在金澄澄的秋色中酝酿,只待一场狂风暴雨。

姜家属于宜州的名门望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棠梨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姜府的位置。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如意郎君,棠梨像吃了回春丹一样,枯瘦的身躯里骤然迸发出无穷的生命力,又是那个面若桃李的美娇娘了。她沐浴更衣,顺便把姜冬至里里外外地打扮了一番,找出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