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弥尔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咬紧牙关骂道:“不要再挖下去了!”
但黑色的蛇影怎么会听猎物的话语?它发出无声的狞笑,扑进莱弥尔的影子里,将它撕裂分食。
于是,漆黑色的潮水便伴着硝烟和恶臭,在人们惊恐绝望的哭喊嚎叫声中,席卷而来。
炙热的火光和铁锈的味道是如此让人绝望,浑身脏污的魔法师拼尽全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想要保护的人一个个的被那些黑潮吞没。
她精疲力竭,摇摇欲坠。
本以为自己会和家人一同埋葬在这场天灾之中,可等她再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并不宽阔的背上。
“你要活下去,莱弥尔。”
恋人的话语带着隐忍的笑,明明身上的伤口已经多到举步艰难,但他没有放下她独自逃跑,而是背着她一步步的抵达了那架早已满员了的兽车。
父母将希望让给了孩子,老人将机会让给了年轻人,他将希望让给了她。
“听说我,莱弥尔。”
“我已经感染了深渊,无法通过封锁线。你要带着我和大家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当然,如果你能记得我的话……那就最好了。”
兽车颠簸着急速向前奔跑,被留在原地的人们带着微笑,朝他们挥着手。
那漆黑的潮水带着绝望的哀嚎,如巨浪一般的摧毁了所有的画面,只余下了无尽的黑色。
莱弥尔早已在梦中见过无数次这个场面,她试图做些什么,但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焦躁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摩挲自己的那枚戒指,可空荡荡的指尖却再一次提醒她,自己他最后的东西也没能保护下来。
或许是因为再一次目睹了那绝望的过去,又或者是因为回忆长廊的精神攻击已经展开。
莱弥尔只觉得自己眼睛酸胀难受,她很想哭,想大喊出声,或者索性直接肆意的施展那些破坏性强大的魔法,将周围搞得一团糟……
但仅存的理智又提醒她,这些都是短暂的,只要撑过去,只要可以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忍耐下去就能等到结束的那一刻。
莱弥尔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抬起双腿,艰难地朝着前方走去。
然后,她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莱弥尔,你怎么还在这儿?”
莱弥尔僵硬的扭过头,再一次看到了冬日洁白的田野里,青年撤下那条做工粗糙的围脖,惊讶地看着她。
“你是在看雪吗?哈哈,今年的天气的确有些奇怪,以前咱们家这块可从来不下雪的。”
“不过天气冷一点也好,这样明年田里的虫子就要少很多。”
“啊,抱歉,我好像又说太多话了。其实我来找你,是因为“阿姨他们做了你喜欢的蜂蜜煎肉,正在屋里等着你呢。 ”
他笑着伸出手,“我们一起回去吧。”
看着那双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莱弥尔的眼睫轻轻颤抖。
这是假的!她的脑海在叫嚣,不可相信,不可沉浸,应当不予理会,直接走人。
她的理智非常清新,可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莱弥尔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些年来累积在心底的疲惫似乎变成了周围的冰雪。她想,她需要一点温暖。
爱是什么?
是我知道你是假的,可依然渴求你的存在,哪怕那只是一个虚假的倒影。
穿过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田地,在天黑前,回到了窗户亮着的小木屋前。白色的炊烟带着浓郁的肉香,从烟囱渺渺升起。
看不清面容的母亲推开了同样模糊的大门,笑着对莱弥尔张开了手。好奇的弟弟妹妹从她的身后探出头来,打趣地笑着调侃自己未来的姐夫。
屋里传来了父亲略带不满的咳嗽声,他连忙道了声歉,牵着莱弥尔走进了屋子。
房门紧闭,传来了隔着一层纱雾一般的欢笑声,充斥在这寒冷的冬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