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3 / 4)

凤鸣朝 晏闲 11224 字 1个月前

拉她便逃,声嘶泪咽:“我父子平生读书度日,安分守己,不曾沾过本家一点风光,却没少受那些人的嘲笑。要抄家,我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把我阿父说杀就给杀了……我助你逃,你不管是男是女都非寻常人,或去西府投军,或入山岭落寇,只要还有一口气,终有回来报仇之日!”

可未等二人闯出城门,羽林卫很快追捕而至。何羡带她勉强逃至城郊,带出的家仆在拼斗中死伤殆尽。

最终,何羡用身体为谢澜安挡住一名中郎将的刀锋,鲜血弥漫的口齿间,吐音仍是:“快跑……”

他家破人亡了,她也家破人亡了。

他不是为谢澜安这个人而死,而是想让她这么有本事的人,有朝一日为他无辜的父亲报仇。

谢澜安逃至落星墟的一处断崖前,还是被羽林卫追上。

头顶冷月寒星,脚下路已断绝,她终也无力回天了。

与其被捉回去下狱受审,说不定还会沦为权贵玩物,谢澜安闭上眼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谁知她死后魂灵不散,竟化成一缕游魄,在不阴不阳的幽冥间游荡。

开始的时候,谢澜安心中充满愤恨与不甘……后来一岁复一年,她见证了没有太后辖制的少帝,很快被世家势利反扑,再度沦为傀儡;藩王趁机起兵;而大玄因庾太后之变,又引来北方胡人大举南侵。

九州自此陷入战乱。

江南百姓沦为两脚羊,粥卖妻女,易子相食,枕骸遍野,白骨千里。

她身不在地狱,眼前才是地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家疮痍,什么都做不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飘荡了几十年,还是上百年?

“骗子!你是个大骗子!你不知羞耻吗!”

“你当真是女儿身?”

游原上同时响起一男一女两道质问声,打断谢澜安的出神。

她霎了霎睫,背对楚清鸢走出去,不再施舍他一个眼神。

报仇很简单,一刀的事。前世一簪子刺死他是时间不够,太便宜了他,这一回,她有得是工夫让这狼崽子生不如死。

楚清鸢望着那道背影怅然若失。

谢澜安往人群中找了几眼,没发现何羡的影子,想他此日不曾来。

她没对质问她的郗符解释什么,转头看向泫然欲泣的安城郡主。

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谢澜安顿了顿,说:“对不住了。”

女子掏心掏肺地爱慕一人,其情何其珍贵。这声对不起,是欠她们的。

——可是不知羞耻?

谢澜安想起北胡来侵时,那些平日夸夸其谈的名士老爷们携家鼠窜,不思御敌,却还想在岭南更南占地避难,平白令大好河山沦丧。她冷笑一声,眼锋扫过这些赫赫煌煌的公卿:

“世道若许女子掌家入世,同如男儿,我何需如此。既然制定这种规条的人不羞不耻,我何耻之有?”

王道真忍无可忍:“狂妄小儿,颠逆阴阳,还敢放此狂言!”

从前大家愿意捧着谢澜安,无外乎“他”是天之骄子,他们这些名望深重的长辈,与一个弱冠才子同列为门阀家主,那是大度容让后生的美谈。

可谢澜安变成一介女流,再让他与一女子齐名,岂不是老脸都丢尽!

有王家家主开了头,从前嫉妒谢澜安的人可算逮到机会,一迭声附和起来:

“对对,你欺瞒世人,妖乱江左,简直罪不容诛!”

还有心思急转,为保自家名声急于与谢澜安割席的:“算我从前识人不清,才被你蒙骗。你霸占雅冠名号多年,妄入评品,什么琴书双绝,你怎么配?”

也有人犹豫着想替谢澜安说句话,但在众怒难犯下,迟迟没能张口。

玄白、允霜不禁怒目相视这些人,谢澜安没有半点怒色上脸。

今日花团锦簇,明日落井下石;捧得越高,踩得越狠。这些人的虚伪嘴脸,她前世早领教过了。

“妖乱,江左……”她慢吞吞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