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监控早就调出来了。
男人酒驾是事实,说女人和邬万矣想要讹钱却不好判定。
那时的绿灯在闪烁,无法确定邬万矣和女人究竟有没有故意闯红灯想要讹人的嫌疑。
而且邬万矣虽然衣着简单,但身上穿的却都不便宜,可见邬万矣的经济情况不比男人差。
至于那个女人……
女警为女人端来了热水,在旁边温声细语的陪着说话,小孩乖乖巧巧地坐在椅子上吃糖,就是看起来不太正常,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看到这个情况,警方也不好判。
但男人酒驾是事实,需要为此承担责任,除此之外,其他的只能尽力调解。
男人当然不干,闹着怎么也要判邬万矣一个寻衅滋事罪。
旁边做记录的小警察还是个实习生,刚从女人那边过来,见男人浑身酒气满脸通红的在那里叫嚣,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看你现在就挺像在寻衅滋事。”
坐在他身边的警察充满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小警察顿时抿着嘴不说话了。
男人再不同意也没办法,说到底,邬万矣只是砸了他一个手机。
最后男人骂骂咧咧的被拉走处理酒驾的事了。
女人在安抚下看起来冷静了很多,只是整个人还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意。
她看着邬万矣,张开嘴说:“我当时……”
“是他酒驾,和你有什么关系。”邬万矣淡淡地开口。
女人的眼睛红了起来,捂着脸,痛苦地说:“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要是能一起死起码孩子不用再跟着我受苦,要是死不了,也能,也能……”
她低着头,瘦削的肩膀不停地颤抖,哽咽着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而她没说完的话是她真的存了一丝讹钱的念头。
旁边的警察纷纷低头,默不作声地做着手里的事。
之前那个安抚女人的女警则是叹了口气。
女人道德吗,不道德,但这个时候以道德要求她,却又很残忍。
邬万矣静静地看着垂头痛哭的女人,对方那身衣服已经很旧了,身上更是瘦巴巴的没有一点肉。
那张暗黄的脸与那头干枯的头发更是充满了被生活压垮的疲惫,只要一根稻草就能轻而易举的压垮这个承担起生活重担的女人。
邬万矣没有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那些难堪的、窘迫的、痛苦的现实,每剥开一次都是赤.裸.裸又鲜血淋漓的血肉。
他拿出一个有些旧的钱包,缓慢地打开,里面有一叠厚厚的现金,数不清有多少钱。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没有去说女人对不对,那是警察要做的事,和他没关系。
女人愣愣地看着邬万矣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一次,她不是为孩子,不是为生活,也不是为命运,而是为自己。
委屈也好,难过也好,怨恨也好,都通过这些晶莹剔透的泪水溢了出来。
神情呆滞的小孩走到女人的身边,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将一颗亮晶晶的水果糖塞进了女人的手里。
女人眼眶通红地看着小孩的脸,随即紧紧地抓着那颗糖,将小孩用力抱进了怀里。
邬万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而是留下那叠钱,起身出了门。
送给女人的那些现金放了很久,是邬万矣曾经为自己准备的。
他曾准备站在高楼大厦之上,怀抱着一丝报复世界的仇恨,充满扭曲又阴暗的快意,把这些钱肆意地洒在楼下。
最好能盖住他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些染了血的钞票,就是为他送葬的纸钱。
无辜丧命的路人,就是给他陪葬的祭品。
这是作为一个渺小又卑微的人,能想出的最恶意的报复手段。
只是最后他还是没能走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