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眼。
她想知道,若她不是英明的皇帝,不是果决的统帅,身上没有龙袍加身,身后也没有千军万马。
若只是普通平凡的谢瑶卿站在他的身前,他愿意像许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一样,向她伸出手,用温热的掌心抚摸自己的额头吗?
宋寒衣早已经忘了她是如何跟在谢瑶卿身后,在夤夜避开将士们火热崇拜的目光,见不得人一样骑上骏马,逃难一样将盛大热闹的兀轮城抛在身后,顶着潺潺流水一般的清冽月光,走在西北崎岖孤寒的山路上,孤注一掷的一路向南的。
她只记得当那一轮耀眼夺目的红日出没在天际,当璀璨热烈的日光洒满大地,当锡州城坚硬如钢铁的城池壁垒于地平线上露出一角。
谢瑶卿脸上那欣喜如狂的神情。
宋寒衣有些怀疑,那个时候的谢瑶卿,可能已经真的疯了。
第 39 章见面!
久久没有谢瑶卿的消息传来, 锡州城内竟然罕见得安稳了几天,向晚得以去田府教了田如意几节课,得了陈氏几两赏钱,也算是小有家财, 一天也敢买几个白面馒头吃了。
之前那些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官兵们不再对着瑟瑟发抖的富户们磨刀霍霍, 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一些需要小心看管照顾的小畜生身上。
自从谢琼卿自称陈王, 建都锡州后, 第一时间倒向她的那些州府们便源源不断的进献了许多祥瑞进来。
什么白色的虎白色的鹿,白色打大象白色的王八,天上飞的地上爬的, 只要看上去和祥瑞沾边的, 都被这些上赶着溜须拍马的官员们逮了过来,乃至于四个翅膀的鸡,脑袋上长瘤的牛,都被当作凤凰麒麟进贡了上来,变成了祥瑞中的祥瑞。
这些祥瑞进城时, 那些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官兵们却摇身一变, 穿上一身高洁华贵的雪白直裰吗,化作了上天的仆役, 来为天命之女谢琼卿迎接祥瑞进城。
向晚在去田府的路上远远的瞧见了这一长串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队伍, 这些祥瑞们被漆成白色的铁链锁着,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官兵牵着,呆滞的随着号角声往前挪动。
它们脚下的青石板路纤尘不染,恐怕就是天上仙境也要自愧不如, 宽敞的道路两侧新栽的梧桐迎着日光,吐露着晶莹的露珠。
都说凤凰非梧桐不栖, 锡州城内栽了这许多梧桐,想必就要有一只凤凰落在此处了吧。
这只浩浩汤汤的队伍的终点,是城中正在建设的乾元殿,那里曾经是锡州太守的官衙,只是官衙简陋,如何与陈王相配,只得暂时委屈陈王殿下在城外太守奢华的别院内暂居,等乾元殿修好再另行移驾。
每天,瘦骨嶙峋的役妇们需要从城外的锦带江中卸下顺流而下的木材,在鞭子和斥骂中将一根根两人高的木材扛到乾元殿,然后用粗糙的双手把一根根木桩变成奢靡的宫殿。
今天,为了迎接祥瑞,这些衣衫褴褛、满面霜尘的役妇们不见了,整个锡州城都是那么干净、体面。仿佛城内没有穷人,也没有饿殍。
向晚低垂眉眼,恭顺的躲进阴影里,静静等待那一只又一只的祥瑞走过去。
他想,若锡州城内真是这样一番和谐美满的景象,那谢瑶卿恐怕是死而无憾了。
可是向晴和田文静这两天忙得像陀螺一样,看起来对着锡州百姓糟烂的日子,谢瑶卿就是死,也很难瞑目了。
一只脏乎乎油腻腻的小手攀上了他的整洁的衣袖,那只脏得仿佛刚掏完泔水桶的小手在他洁白的衣袖上留下了一个漆黑的手印,向晚并没有皱眉,只是温柔的低下头。
那个小男孩瘦得皮包骨头,因而显得突起的眼睛格外大,也格外亮。
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不合身的上衣,挂满了姹紫嫣红的汤汤水水,他吸了吸鼻子,忍住不断往下流的口水,渴求的看着向晚手中提着的一袋馒头。
他的声音沙哑又虚弱,可怜兮兮的跪下来哀求向晚。
“公子,求您可怜可怜我,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