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佑娘轻拍他的脑袋:“平安乖啊,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切不可学你小师兄。”
平安点头应着,回到前院。
宾客们都散了,只有老爹还在等他,凌伯伯明日要启程,以茶代酒敬了老爹一杯。
“愚兄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厚颜向贤弟提出来。”凌砚道:“我们欠这个孩子的,这辈子也弥补不了,且一晃眼已经这么大了,管也管不住,打骂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天天出去胡混。
“照理说来日方长,该潜移默化,慢慢教导,可是时间不等人,他娘如今说一句他就跑,愚兄又要巡抚齐州,没个两三年回不来。齐州凶险,不敢再带着他母子上任了,可是少年人心性未定,万一走了歪路,这孩子就废了。
“所以,还想拜托贤弟替愚兄管束他几年,为人父母,不图他位极人臣,但求不要自甘堕落。”
陈琰不过撞见凌瑞醉一次酒,有些失礼而已,不明白怎么就到自甘堕落的地步了。
反劝他说:“听说他养父从小对他严加管束,连酒都没碰过一滴,乍一回到父母身边,跟朋友出去松快松快也是人之常情。”
凌瑞便将儿子这段时日的表现对陈琰讲述一番,结交狐朋狗友啦,出入价格昂贵的酒楼戏馆啦,经常散衙不着家深夜方归啦……
陈琰听着也有些惊讶,这还是从前的门生吗?
陈琰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凌兄放心上任,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会一直看顾着他的。”
凌砚总算放心了一些。
聊完这件事,陈琰便带着平安离开了,回家里的路上,平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想什么?”陈琰问。
“我在想,您都做到兵部侍郎了,怎么没人巴结我,请我去喝酒听戏?”平安问。
陈琰一阵头疼,还以为他在思考小师兄的变化,居然在琢磨这个。
朝他脑袋上拍一下笑骂:“半大点孩子,还喝酒听戏。瞧瞧你平时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等闲纨绔恶少敢接靠近你吗?”
平安揉着脑袋笑笑:“也有道理。”
唯一一个敢靠近他的纨绔恶少,现在已经流放到滇州了……
陈琰认真跟他说:“长大了,要用银子向家里要,来路不正的钱不许碰。”
“知道啦!”平安道。
……
他们回家时,陈敬时也在收拾行李,满院子的箱笼,单是书籍、文移之类的就装了一整箱。
知府上任,家眷、幕僚、仆役零零总总至少数十人,陈敬时没有家眷,老钱大人替他在当地物色了有名的师爷直接去了任上,从家里带了几个得力的小厮长随,再就是卫所抽调的二十名兵卒,单这套班底就要征调一艘可容纳三十人的官船。
巡抚则更不必说,凌砚此次上任,配置了一艘主船,两艘僚属船,一艘物资船,还有一艘护卫船。
翌日,平安去码头送行,看到遮天蔽日的旗帜和船帆,真是安全感十足,小叔公跟着巡抚一起上任,至少不用担心路上的安危。
前来送行的各个衙门的官员不消提,还有代表天子前来送行的珉王殿下,一般来说只有蕃国使节出使才有这样的待遇,皇帝做此姿态,也是表达对齐州的重视,和打击帮派行动的决心。
一众朝廷大员众星捧月搬簇拥着珉王和凌巡抚,使凌砚再没什么机会对凌瑞多交代一些话,而后者远远坠在后面,半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砚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临行前儿子醒了酒,忍不住多说了他几句,就这样没精打采地走了一路,与两个月前在码头迎接他们的少年判若两人。
他甚至都有些自我怀疑,自己难道真不如他的养父?
平安故意落后几步,推了推小师兄,让他主动上前跟父亲告个别,小师兄却只朝他笑笑,无动于衷。
旁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在心里暗哂,“微寒乍贵”,“少年登科”,两件事同时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这孩子八成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