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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透如冰?

平安将视线聚焦在格架高出的一件硕大的葫芦状琉璃花瓶上,准确的说那不是琉璃,是内部勾画了水墨葫芦的玻璃花瓶。

“料器。”他说。

“哟!小公子好眼力。”

掌柜命伙计小心翼翼地将葫芦瓶取下来,供母子二人仔细欣赏。

“常人把琉璃与料器混为一谈,其实烧制工艺是不同的。”掌柜道。

平安惊喜地问:“您懂烧制料器?!”

“我要是懂这个,早就发大财了。”老板笑道:“是在一个琉璃贩子手里买的,难得一见的稀罕货。”

说起料器,还是国初下西洋时从海外带回了一批匠人,他们能烧制出比琉璃更清透的器物,工部便在琉璃厂开办御厂,专为内廷造办此物。

后来国库吃紧,内廷一再缩减用度,这些匠人又逐渐老去,工部索性关闭了料器厂,因此除了大内还有少量玻璃器皿外,民间应该没有能烧制玻璃的匠人了。

“您知道这件花瓶的来源吗?”平安又问。

掌柜笑道:“小公子放心,我检查过了,没有内廷的款识,绝对不是大内之物。”

平安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认识烧制此物的人吗?”

“不认识,只知道是颜山来的商人。”掌柜道:“您看这款儿,印得是‘颜山卢氏’。”

看着平安几乎挪不开眼的目光,林月白问他:“喜欢吗?”

“喜欢。”平安道。

一问价钱,一百八十两。

平安惊呆了,连连摇头:“也没那么喜欢。”

在平安眼里,这就是个普通的玻璃瓶子,如果没有内部勾画的精致图案,放在后世最多十九块九,还包邮。

林月白倒说喜欢这件花器,这葫芦花瓶好虽好,只是颜色太过素净,等闲人未必识货,识货的也未必买得起,让老板诚心出价。

最终以一百六十五两买下,老板用绒布仔细包好放在木箱里,着人亲自送上门去。

离开瓷器店,平安问娘亲:“为什么要买那么贵的花瓶?祖父祖母也未必喜欢。”

林月白道:“你不是一直想找能烧料器的工匠,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啊。”

钱没了可以再赚,感兴趣的东西错过了可找不回来。

平安激动地抱住财大气粗的娘亲:“娘真好!”

……

瓶身上有颜山卢氏的款,按理说并不难找。

可是平安在阿祥的陪同下到琉璃厂一打听,这个颜山卢氏是齐州颜山县第一大匠户,世代以烧制琉璃为生,只造琉璃,不造料器,至少琉璃厂一半的琉璃制品来自颜山,从没有人见过卢氏料器。

所以要找到烧制此物的工匠并不容易,哪怕亲自走一趟颜山,也未必查得到。

平安问老爹有没有工部的同乡同年,他想去问问当年料器厂的事。

陈琰笑着问他:“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平安这才想起今天是中秋节,不但学堂放假,官员们也都放假了。

他倒是知道有个不放假的地方。

北镇抚司衙门,全年无休的倒霉蛋儿们,每逢佳节必定怨气冲天。

何况今日中秋,皇帝皇后会携璐□□王登上高高的楼台,赏鳌山灯、赏礼炮烟花,与万民同乐,受百姓叩拜。

锦衣卫上上下下不但不能放假,还要紧锣密鼓的布控,谨防歹人刺客邪教刁民浑水摸鱼。

所以平安抱着一只几乎能把他装进去的大琉璃葫芦瓶明晃晃地穿过庭院时,惹来了北镇抚司全员的高度关注。

罗纶看着桌上晶莹剔透的花瓶,又隔着花瓶去看变了形的小平安。

“行贿啊?”

“不是!”平安又拿出一件竹子制成的管筒,两端是弯折的结构,并各安装一个镜片:“这才是行贿。”

罗纶早就习惯他的口无遮拦了,淡淡地扫一眼:“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