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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臻站在门槛外,背后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她拾起裙摆,缓步走入偌大的殿中。

通明的灯火,将她眼底神色照得分明。她抬起头,直视着赵景昂道:“我都来了,没必要打哑谜了吧。”

赵景昂持笔的手一顿,继而笑道:“好。那阿姐告诉朕,你现在夜闯宫禁,为的是什么?”

他的脸上虽有笑意,声音却是霜寒无比:“是为了血脉至亲,还是为了你的丈夫。”

戴奇甚少听到皇帝用这样的口气说话,霎时间,腿肚子都是一抖。

空寂的殿前,他的话几乎都能响出回音。赵明臻听得出他话里危险的意味,面色却无半分变化。

她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御案后的赵景昂,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赵景昂终于放下了笔,看向她:“阿姐此话怎讲?”

赵明臻盯着赵景昂这双和她很像的眼睛,道:“燕渠若是真有了反叛之心,你会对他的枕边人一点芥蒂也无吗?”

和亲和联姻的本质是一样的,不论嫁给异族还是豪强,公主都只不过是一个高贵的筹码而已。

一旦关系恶化、兵戎相见,她的丈夫当然会斩下代表皇家的妻子以示决心;

而若是朝廷向她的丈夫举起屠刀,即便她侥幸活下来,到最后,也会成为失去丈夫孩子的可怜人,在尴尬的边缘了却残生。

前朝今朝,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赵明臻看得很清楚,所以今夜,她不只是为了燕渠走的这一遭。

赐婚的圣旨落下后,她就必须充当联系君臣两人的纽带,哪怕是为了她自己的荣华富贵。

所以她方才,拦下了燕渠意欲直接离京的举动。

他走了,这君臣俩的关系是真的完了。

赵景昂垂下眼帘,深褐的瞳孔隐匿在眼睫的阴影之下,晦暗不明。

他没有回答,还反问道:“阿姐这话,是不信任他,还是不信任朕?”

赵明臻轻轻一笑,也没回答,只道:“但陛下可以信任我这个亲姐姐,不是吗?”

“今夜,我是来为我自己斡旋转圜的。我是天底下最希望你们君臣相得的人,也最希望大梁江山稳固,才好一直踏踏实实地做这个长公主。”

她的话并不好听,却用一种尖锐的真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听到这儿,赵景昂紧绷的眉心,微妙地松下了一点。

纯然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感情,本就不存在,遑论是在皇家。

赵明臻若把自己说得多么心向他无所谓燕渠,他反倒信不了半点。

良久,赵景昂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方才禁卫来报,长公主夜闯宫禁之时,朕是真的很担心……担心阿姐,把朕当成敌人了。”

他顿了顿,继而缓缓抬起眼帘,看着赵明臻道:“眼下的局面,阿姐易地而处,又会怎么做?”

赵明臻眉梢微挑,没有一点避讳的意思,完全以皇帝的视角道:“孤例难证,也不能尽信经燕渠手送上的军报。可以先派先头部队及粮草,随他一起加紧支援北境,等证实的消息传来,再令大军开拔。”

赵景昂勾唇一笑,道:“阿姐说的有道理,只是有些太小瞧朕了。朕很清楚,他今夜送上的军报,九成九是真的。”

闻言,赵明臻倏而一怔。

赵景昂没察觉她神情的细微变化,自顾自地继续道:“朕派到北境的钦差,这个月送来的奏报,结合发信的时间,有数处自相矛盾的地方。朕早就起了疑心,已经秘密派人前往北境,最晚不过这两日便能有回信。”

他的声音清越,却更显冷漠:“燕渠今夜送来的军报,正好证实了朕心里的猜测。此人忠直、孤高,朕倒是不怀疑他上报的军情是假的。”

“可北境地远,无风不起浪,聂听渊所奏想来也不都是假的。朕若是不加以敲打,如此轻易地就加重他手中的权柄,他怕是更要生出骄横之心。北境那边,聂家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