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完周兴又按捺不住好奇:“文大人,那王家大少爷真跟你说的一样,被他爷爷打断了腿吗?”
他问的是文瑞将王元纬提去王家府上的后续。是说王景知道这事皇帝掺和进来了,自然不敢再留竹月,给了竹月一百两就放他回家去了。最后还当着文瑞的面打断了王元纬的一条腿,说是等他腿伤好了就把这不孝子弟送回老家抚州。
周兴感叹:“虎毒还不食子,这王老爷子可真够厉害的。”
文瑞却笑:“什么打断了一条腿?不过说说罢了,我在旁看着估计连筋膜都没伤到。”
王景是怕他不罚,霍祁罚得更重。
至于什么腿伤好了就送回抚州,恐怕只是想拖延时间,等着皇帝忘记此事。
周兴听得目瞪口呆。
连皇帝都敢糊弄,这王老头确实厉害。
文瑞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自己向霍祁禀报此事时,霍祁翻着那个已经批好的奏疏,满脸不在意地向他轻笑着。
“这群老东西,不过就是欺负朕年轻。”
又想起朝中有内阁虎视眈眈,后宫中有太后压迫,国舅也是只知捞钱帮不上忙的。
文瑞叹息:“陛下其实也过得很艰难。”
周兴不屑:“他再难也是别人跪他,难道会让他去跪别人?”
“……”
文瑞哑言,这小孩说话还真……鞭辟入里。
两人正聊着,楼下突然传来吵闹声。
二人齐齐向窗外望去,却是有人在外呼朋唤友,说是贡院外有个举子一头撞死了,让他们赶紧去看热闹。
文瑞一惊,忙向周兴道别,大步跑向贡院。
贡院外举子云集,西面张贴榜单的墙壁上,还留着一抹叫人触目惊心的血迹。
举子们围在贡院外,义愤填膺地高喊着,让朝廷给他们一个说法。
文瑞挤过人群,眼角瞥到地下的血泊,他的眼皮直跳。
好不容易挤到最里面,文瑞拉过一个守卫问他是怎么回事。
守卫认出他来,闻言看了一眼外头群情激愤的举子,满脸为难地告诉文瑞,是张榜时举子们觉得榜单不公,问张榜的要说法。
张榜的自然不可能理他们。
两方拌了几句嘴,有个偏激的就直接撞死了。
他说得简略,但文瑞却知两方既起了冲突,就绝不会是办了几句嘴那么简单,他观最前面的几位举子脸上、身上都有伤情,再加上死了一个举子,今日这事只怕难以善了。
最前头的举子,听到守卫的话,大怒起来。
“拌嘴?我们只是问为何有才名的三甲不入,大字不识的却赫然在榜,你们为何不敢答?”
“武宗皇帝钦定会试放榜三日内,举子有查卷权,你们为什么不让梁彬查卷?”
“你们逼死了梁彬,却还要说他偏激!他今日要是不死在这里要一个公平,日后一生都难平心头之愤。”
眼看举子们越来越激动,只怕再不拦着又要再磕死一个。
文瑞咬牙正要上前,请众人听他一言。
忽的,最外头闹腾起来。
文瑞见到人群一层层跪下,身着总领太监服侍的余松,右手高举着圣旨,由侍卫护送着,走到贡院大门处的台阶上。
大太监瞥了一眼文瑞,似乎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却还是顾着皇命要紧。
余松转身打开圣旨,向众人宣读道。
“诏曰,朕闻科考有不平事,朕亦怒极,必严查此事,以正视听。又怜举子艰辛,特再开科举,以朕为考官,御史监场。以才选贤,以昭公平。”
如此及时的一道圣旨。
文瑞心头狂跳。
在场举子听完这道圣旨,呆愣了片刻,忽然有一人大哭起来。
“梁彬梁彬你为何不再等一等?陛下并没有忘记我们,他相信我们,他让我们再考,他说会严查此事。你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