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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严接连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跪着膝行,捆住手腕的铁链在拖行中当啷出连绵不绝的声音。

……听起来,倒是颇像自己前世倒地去世时的声音。

那会儿,她的手上也被铁链禁锢。大雨浸冰铁链,深入骨脉、四肢百骸的凉意,直到现在,仍让慕兰时心惊。

那比黄泉水还凉。

只是,慕兰时今日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

是关于她母亲的答复。

——她本来还担心,慕湄会有什么不同的动作。如今看来,却是她多虑了。

祠堂的呼号声却还在持续着。

“是,是,她做秘书郎了,那我呢?那我就应该关在祠堂里面,永远不见天日吗?慕湄,慕湄,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像她们这种出身的世家子女,起家官职,确应当是秘书郎这般清要之职。

正好可以,随侍陛下左右。

慕兰时倏然抬睫,一个想法撞入脑海中。

是了,上次从嘉嘉婆婆那里得到的蛊虫,还没看见是否见成效的时候呢。

还有一个人没收拾。

***

赵郦面色灰白地靠墙而坐,眼前浮现的东西却愈发光怪陆离。

明明这不过是几日时间,赵郦却觉得自己恍如隔世。

是啊,怎么不是恍如隔世呢?她本来和长公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是那日却永远地发生了改变,她再也不能够听长公子的话了。

不,再具体一点,整个慕氏,现在都得听这位不到双十的小女娘的话了。

那日,慕兰时往她的嘴巴里面喂了东西。

赵郦彼时吓得都快要死掉了,却不成想自己却活了下来。

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她被自己吓得,一日日地变得虚弱了罢了。

可唯一的变化,就是眼前会出现的这些幻象,她仿佛能够看见自己的母亲,父亲……

她本来不应该看见她们的。

因为她是一个孤儿,被遗弃的孤儿。

“咔哒”一声,门闩响动。她警觉地抬眼,却看见那门缝间漏进几分光亮。

她定定地看着来人,“咕咚”一声吞咽了口唾沫。

“赵管家,这里可还住得惯么?”慕兰时轻轻地笑着,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赵郦喉头滚动了下,“尚、尚可,还住得惯。”

“住得惯?”慕兰时嘴角噙着笑,“那赵管家还真是擅长适应环境。”

她这话当然别有深意。

赵郦鼓着一双眼睛,呆呆地凝望了半天,终于道:“大……家主大人,郦已经知错了,上次,您要我做的事情,郦做了。若郦还有什么能帮得上您的地方,还请您尽情吩咐。”

倘若她再对慕兰时没有用处,她的死期便可以预兆了。

她不想死。因为她的心中,还有一个秘密。

慕兰时挑眉:“尽情吩咐?”

赵郦点头如捣蒜:“对,对,尽情吩咐!只要能帮得上您!郦愿为您肝脑涂地!”

她的性命早就不是她的了。

“唔——”赵郦忽然一怔,惊觉下颌被掣住,眼瞳里面倒映出女人清凌凌的凤眸,“家、家主大人,您这是想要做……”

“嘘,你不是说,要为我肝脑涂地吗?”慕兰时低低地笑着,“你且安静下来,听上一听。”

赵郦浑身颤抖,她让她听。

她便只能听。

她仿佛听见自己耳侧,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仿若万虫爬行、千虫啃噬的声音。

而她唯有在这半明半晦的光影之间习得,这位新任家主大人的狠厉手段。

太可怕了。

***

“咚咚咚”的叩扉声音自门外传来。

戚映珠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轮如银盘的圆月高悬,清冷冷地编织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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