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徐沅缓缓开口,叫了戚映珠一声。
戚映珠诧异地“啊”了声,却没有转过头。
这当然不是什么礼貌的举动。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有自己自负的本钱,这一点,徐沅清楚得很。
她忌惮她。
可是,她更怨戚中玄。
“阿娘有一些事想要同你说说,”徐沅鼓足勇气开了口,“我们去详细谈谈好不好?”
戚映珠淡淡道:“夫人想去什么地方?”
她叫她“夫人”,而不是“阿娘”。
徐沅的身躯没来由地一颤,她太清楚这个称呼之后意味着什么了。
戚映珠,已经不再认她这个娘亲了。
“就在我的房间罢,”她说着,又补充道,“在我抄起马扎打戚中玄那个房间。”
这话的暗示意味不可谓不明显。
戚映珠挑了挑眉,笑出了声音。
瞧瞧,她这位冰雪聪明的娘亲,说话就是有意思。
如今也很有手段。
要是前一世,她能够对她这个养女再好一些,把这点手段施给她该有多好?
但是感叹遗憾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戚映珠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答应下来:“好,那我们去商谈。”
徐沅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来,映珠心里面还是有她这个阿娘的地位。适才她叫她一声“夫人”,说不定也只是气话而已。
不管如何,当务之急,就是寻得映珠的帮助!
***
“映珠。”徐沅站在一方木桌之后,拘谨地抱着自己的手。
她是站着的,可她却为戚映珠拉来了一把太师椅:“你坐。”
戚映珠道:“阿娘怎么自己不坐?”
徐沅摇着头,尴尬地笑着说:“映珠,你坐吧。我站着就行。”
她还捧来了一盏茶,闻了闻气味,是雪芽茶——当年徐沅温情脉脉,细声细气亲自教她烹的第一道茶。
似是知道对方的想法,戚映珠并未多说什么,拉过了椅子坐下,示意徐沅将茶放下。
“阿娘,有话可以直说。”甫一落座,戚映珠便问。
徐沅咬咬牙,心一横,便走上前来,道:“映珠,阿娘想同你说说的,就是这些天来我们在京城遇见的事情。”
戚映珠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了,而且她现在有所倚赖,能叫她一声阿娘,那便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说吧。”戚映珠颔首。
徐沅便说:“你知道,你那父亲戚中玄,待你也不好,小时候他从来都不怎么照顾你,当时把你带回家,也是他想着日后用你高攀。”
“映珠啊,你且仔细想一想,阿娘说的对不对,他这老匹夫,从来没有认真待过你。当你能够攀上皇家的时候,他想要把你送进宫里面去;如今你和那慕大小姐有了些关系,他便又打起来了别的主意……”
“你看看,你现在才多少岁,虚岁堪堪过了双十,这么年轻,怎么能去深宫里面守活寡了?”徐沅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你要是进宫去了,就让你那恶心爹舒服了。横竖都让他得利的事情,你愿意做了?”
大意便是戚某待戚映珠不好,让戚映珠想想,真的要遂了他的愿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戚映珠唇角漾起弯弧,“没想到阿娘来找映珠,原是想说这件事。”
“阿娘的话,说得还是很对的,很有道理。”她慢条斯理地拖长着音调,也将如今瑟瑟发抖、心绪不宁的徐沅置于火上,灼烤着。
徐沅精明的眼睛里面泛着微弱的光。
“但是,我倒想问一问,当年‘收养’我,真的是‘一时善举’么?”她的语气忽然低沉下来,“还是说,当年‘收养’我的人里面,没有阿娘您?”
她的收养其实蹊跷。她自己的亲生母亲,在自己走丢后,便一直寻找,可一直没个着落。上辈子她若非无母族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