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花几百上千万贯再修一次河堤,三年之后,再决堤、再重修,国库便是再过上二十年,也不会有钱!”
“白卯河要重修,是事出有因!”工部尚书涨红了脸。
六部重臣争执不休,左相与右相坐在上首,甚少出言,只偶尔看圣人的面色,打一打圆场。
终于,正午之前,今次朝会且散。
众臣一改争执时的激烈,依序安静退出。
皇帝双目阖起,面上露出些许烦躁疲惫,缓缓吐出口气。
待他这口浊气吐全,陈宝奉上一杯新茶,笑道:“陛下,正是午膳的时辰了。今日陛下在何处用膳?”
“在——”皇帝睁开眼睛,“哦,你回来了。”
手指碰上茶杯,他问:“那江氏如何?”
“若依奴婢看,倒是知礼懂事的人。”陈宝说过这句,便笑着将江侧妃接旨前后的言行一一说明。
皇帝听了,未作评价,只道:“午膳,去贵妃那里用。”
云贵妃正有一事请示皇帝:“下月初八日,霍家的孩子入东宫。因是热孝里先册封,不圆房,不知是册封礼后,陛下就受她的礼,还是待明年圆房之后,再行家礼?”
她手中是尚宫局、尚仪局和礼部暂拟的条陈,皇帝接过细看。
“就让她来罢。”粗略看毕,皇帝叹道,“这孩子的婚事坎坷,既有了结果,就先把礼数做全,也安她的心。”
“是。”云贵妃应下,接回条陈,交给女官,笑着说,“待她入宫,东宫的良娣位上,也算四角齐全了。”
东宫的妃嫔娘子,可是有近四十人之众,阿昱的王府才几人?
若论好女色、纳美人,宠爱姬妾无度,阿昱可远不如太子这位大哥荒唐-
楚王府新封了一位侧妃,虽不大宴宾客,圣旨传出去,各亲友府上,亦纷纷送去贺礼。
一日内,康国公府也得知了消息。
卫嬷嬷提着胆子来将这事回禀。
“江……侧妃?”
霍玥的胸口好像发闷,又因心脏极速跳动,似要跳出来,好像轻得很。
她张张嘴,吐出这几个字,忽然觉得喉间一阵发腥,便俯身欲呕。
卫嬷嬷慌忙上前。
但霍玥忍耐片刻,却闭紧了嘴唇。
她深深皱着眉心,将满喉的腥气咽了回去。
“天……太热了。”
仰起身体,她将手帕盖在脸上,不欲人看出她的心绪:“去给我拿碗消暑汤。”
“娘子……”
“快去呀!”
卫嬷嬷不敢多言,只能赶紧示意丫鬟。
霍玥摸到茶杯,狠狠灌了几口凉透的茶,似乎冲淡了口中的血气。
偏在这时,后院传来一阵哭音。
“又怎么了!”她一把摔下茶杯,“都七八个月了,还是成日只知道哭!夜里哭,白日也哭!”
“去告诉贾姨娘!”她道,“姐儿身上若有不好,就赶紧请太医!别耽搁了!缺什么少什么就快来要!难道我还能亏待了她?”
丫鬟应着,连忙去了。
卫嬷嬷便命人打扫满地的瓷片和茶水。
过了约半刻,孩子的哭声小下去。
厨上也送来了消暑的汤饮。
“去,给贾姨娘也送一碗。”霍玥命人,“说她照顾姐儿辛苦了。”
又有一个丫鬟赶着出去。
发泄过这一通,霍玥的脸色渐渐和缓了。
卫嬷嬷方试探劝道:“姐儿……才六个多月,还不到懂事的日子呢。小孩子不会说话,饿了渴了只能哭。娘子若觉得吵闹误事,不如把贾姨娘和姐儿挪出去,想看孩子了,抱来也方便。”
说完,不待霍玥反应,她又忙说:“可若把姐儿挪出去住,等公子带哥儿回来,玉露和知春,也不好都在这里住了。”
女儿就罢了,玉露和知春谁若生了儿子,当然要养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