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正被楚王逗得尖声大笑,隔着窗户,都听得青雀皱眉发笑。
“怎么今年殿下连露面都舍不得了?”迈进房门,青雀先笑问,“去年至少还到花园里看了一眼。”
“人多,看着烦。”
楚王抱女儿出来,两手把孩子举过头顶,又高兴得承光手脚乱舞。
“不是说,大郎和二郎玩得挺好?”他道,“那就明日拜年再见吧。”
青雀擦过手,看见楚王带笑的眼中满是疲惫,眉心甚至微微皱出一道浅痕。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下女儿,笑道:“孙医女说,小儿不能尖叫太多,怕伤嗓子。今日她已经叫够了,殿下也快歇歇吧。”
“竟是这样。”楚王忙把承光抱下来,“我还以为,女官不许六妹妹她们大笑,是要她们从两三岁就守礼安静。”
“大约也有这个原因?”青雀便不大确定了。
宫里是怎么养孩子的?
不过,听人说起来,六公主与诸位公主的行事,都并不似被严苛教养长大。
“大约吧。”楚王凑过来,嗅她身上的酒气,“吃了几杯?”
“有大半壶?”青雀也闻了闻自己,“我先去换衣服。”
承光会说话了的这个除夕,云起堂里欢腾热闹到了二更。
孩子太小,不叫她一同守岁,时辰一到,依旧送她
歇息。
侍女们便将酒菜从堂屋移至卧房,榻上放矮桌,只摆两人爱吃的菜肴点心。
安置完毕,众人都退了出去。
不过一刻钟时间,云起堂里,已静得如同平常的深夜。
灯烛也安静照亮着楚王瘦削的面庞,只有地上燃烧的炭火,偶然会发出一声清脆微弱的“劈破”。
青雀静静看着他吃了一杯闷酒。
可能是“除夕”这个日子,就象征着团圆的温暖,“一同守岁”这个举动,又代表着已是家人的亲密。
当楚王提壶,要给自己倒上第二杯酒时,青雀伸手,按住了酒壶,也按住了他的手。
“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她半是玩笑问,“自己吃上酒了,都不理我。”
楚王一膝曲起,正抵住拿酒壶的手肘,一膝仍在榻下。他身体本向后倾,手被青雀按住,便向前些,听过了她的问题。
他知道,青雀很聪明。
她是他的女人,她爱慕他,满心都是他,他可以放心。
与她说一说,也无妨。
于是,望着青雀莹亮的眼睛,他笑了笑,再向前俯身,轻声对她说:“若朝中有人提议,让我就藩西疆,镇守国门,你看如何?”
“就……藩?”
青雀的笑容僵硬着,消失了。
看楚王神色并非玩笑,她先想到,大周已有五十余年不令皇子就藩,唯恐藩王生乱。
她又想到,上一世,她从没听说过有人提议“就藩”之事。就算她不让自己多听有关朝堂和楚王一切,就藩这样震撼的消息,只要她曾听人说起,就绝对不会忘记。
“就藩边疆,虽然、虽然似是比在京中自由,少受节制,但,但……”
青雀竭力压下其他思绪,先只考虑他可能会就藩这件事:“但西疆何其路远,真要就藩,又会多出其他顾忌。我记得,封地官员七品以上,王府属官五品以上,便都要朝廷钦派,且与京中消息甚不通畅,若遇大事,反应不及——”
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青雀慌忙捂住了嘴。
这竟像在怂恿楚王夺权争位了!又像在等待圣人崩逝!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楚王,心中又极力想着,该怎么把这话补救修饰一二,却听见楚王笑了。
他笑的声音不大不小,听得出来,是还算畅快的笑。
“是我问的你,”笑过,他说,“你怕什么?”
片刻,青雀的肩膀松了下来。
越过桌面,楚王探上她的脸,轻笑:“再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