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才入王府那些日子看到的憔悴、不耐和颓丧,而是累,是一日忙碌后的疲惫。
青雀的脚步慢在了屏风旁。
这一个月,他们每天相见,她几乎都忘了,在他离京之前,他和她见面的日子,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算下来,甚至不到二十天。
只有十九日。
而她上次和他同床共枕,已经是,十个月前的事了。
“怎么不过来?”她脚步里的犹豫,全被楚王听在耳中。
“来,来了。”青雀应。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楚王抬眼,笑了声,看她过来。
他抬眼的一瞬,凌厉的眼形全部显现,身上那种“寻常世家公子”的假象,便立刻消失无踪,还是那个“楚王”。
青雀认识的楚王。
轻轻地,她坐在了床边,位置离玫瑰椅有些远。
“怕我不听女史叮嘱,碰你?”看见她的动作,楚王忍不住又笑。
“不……”被戳中心事,还不完全对,又不好解释,青雀瞬时红了脸,索性说,“那不然呢!”
又没别人在,回他几句能怎样。
她便又说:“那日还在上午,天那么亮,殿下不就——”
楚王站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不就怎样?”他偏要追问。
他靠得太近,青雀不禁身体向后仰,殷红得胭脂一样的双颊,便再无遮掩,全部显露在他眼中。
不就,情动了吗。
不就,几乎要亲到她了吗。
——这些话在心里转过一回,青雀一句都没能再说出口。
对她来说……太过了。
“好了,不碰你。”
在青雀开始慌乱前,楚王及时停止了玩笑,握住她的肩头:“等半个月后——新年之后,如何?”
还有十八天新年。
这样认真地商议哪一天重新欢好,也让青雀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含糊地点了点头:“……嗯。”
楚王又笑了一声。
他笑通过触碰,震动在青雀身上。
她低下头,不敢再多看楚王的眼睛,越发觉得裹在斗篷里真是热,也突然——的确是突然——生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们这样,好像一对有情人,在商议婚期。
婚期?
品了品这两个字,青雀身体放松,心中生出一点对自己的嘲笑。
果然,人之天性,得陇望蜀,她也一样。
上一世顺从霍玥做了妾,从没对宋檀生出过任何绮思——他原也不配,一辈子活得可笑,连自己的命和孩子的命都护不住,哪里还会计较终身托付潦草,不但没有过婚礼,连纳妾之仪都办得简单粗糙。
今世才暂得平安,还获封了亲王府七品孺人,只因楚王对她格外的好,她便忘了情,忘了身份,竟然做出这样的比方。
“怎么了?”她肩头微微下沉,楚王的手也沉下去。
“没什么……”青雀仰起脸,对他笑着,“没什么。”
她方才所想,若真说出来,便好似她在觊觎王妃的尊位一般。
什么人才能和他商议婚期、盛办婚仪?
——只有正妃。
她面上的羞窘和些微的恼意已消失无踪,只有笑容依旧真切。
楚王一看便知她绝非无事,待要细问,话到唇边,却成了:“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
“嗯。”青雀应着,甚至玩笑了一句,“若真有事,我不求殿下,还等着自己为难吗。”
“那就好。”楚王指尖抚过她鬓角,又叮嘱一句,“别逞强。”
“嗯……”眼眶微湿,青雀向前,轻轻靠在他前臂上。
他这样好,她悄悄生出些许妄想,也不奇怪。
她又不是圣人,面对这样的他都能不动心。
她只是在心里想,又没有说,更没有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