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笑:“殿下?”
望着她含笑的眉眼,楚王喉间微动,片刻应她:“……来了。”
察觉到楚王的烦恼或许非她所能关怀,青雀便也竭力表现得如同平常一样。这并不难。从前的所有时刻,她几乎都是这样做的。忽略他的痛楚、颓丧、憔悴,还有面对她时的晃神,只专注在自己身上,想着自己的此刻和将来,想着女儿的此刻和将来。
他应也不愿让她知晓他的烦恼,所以,只在松开她手时,些微泄露了异样。
但他又好像察觉了她那一瞬的失落。
女儿睡着,他也没有出声。待看过女儿出来,他便一一问起了今日在鹿鸣馆的筵席:吃了几杯酒,行了什么令,都去了哪里赏景,哪一处的景致她最喜欢,有没有什么事让她为难。
吃饭时,他不再说话,却亲手给她添了一次汤,又挪过一次碗。
青雀当然不可避免地高兴起来,心里胀胀的,有些发酸,又有一点觉得好笑。
堂堂楚王,自己还不知正为什么心事不快,却像给自己下任务一般,按部就班哄姬妾高兴。
“我——”侍女们撤去饭菜,青雀侧身向楚王靠近,“我琵琶练好了,弹给殿下听?”
从花园回来后,楚王来之前,她真的练了半个多时辰,手已不算太生。
她的神情在楚王眼中,从来毫无遮饰,明朗易懂。
譬如此刻,她映着烛光的双眼里,就写满了,“我也想让殿下快乐”。
但他能不能就这样得到快乐?
——为消除看望颂宁带来的痛楚,从青雀身上得到快乐。
轻轻地,楚王笑出一声。
看向东厢的方向,他避开了青雀的视线。
“明日吧。”他说,“明日,还想看你的弓箭。”
说完,他站起身:“今日晚了,还有几个条陈要看。”快速看了青雀一眼,他又道:“我就在东厢。你先睡,不必等我。”
青雀站起身,目送他走出房门。
门板合拢,门帘也重归垂顺。一手扶住圆桌,青雀也轻声笑了笑。
她不知道姜侧妃是否会弹琵琶,也并不知姜侧妃是否还会射箭。
那么,她就只需当作,楚王是在和她,约定明天-
青雀在平常的时间入睡,也和平常一样,
不知楚王何时回的卧房,也不知他是在凌晨的哪一刻离开。
但这一夜他回来,她的确没再察觉到他心情不愉。
在安静落雪的冬夜,按照约定,她弹了《春江花月夜》给他,又弹了一曲《阳春白雪》。
他听着,找出羯鼓给她伴奏。
在低沉的鼓声里,她看着他,看见了他对她露出清浅的笑意。
又过两日,他终于赶在午后回来。
于是在花园还未消融的积雪中,站在游廊下,在他面前,对着五十步外的箭靶,她先射中了一个八环,又连续射中了九个十环。
她兴奋地跳了一下。他走过来,环住她,就好像是她跳在了他怀里。
张弓搭箭,随手放箭,楚王的一箭射穿了箭靶,一直飞出去,飞远,飞远,死死钉入了百余步远的另一处墙边。
箭靶颤动。箭羽轻摇。
握住楚王的手臂,青雀的心几乎比箭靶的震动跳得还要快。
她喜欢。
她怎么能不喜欢。
随后,就是楚王的生辰。
这日清晨,青雀早早睁眼,身边当然还是不见楚王。
楚王早说过他今年不办生辰宴。
以为他或许还有正事,有空了才会回来,青雀没想问他在哪,碧蕊却欢喜地对她说:“殿下就在东厢呢,还没走。我看,是等着孺人送礼物呢!”
“是吗。”穿上鞋,青雀快步走到窗边望了望——寒冬腊月,窗扇合得严密,窗纸又不透明,她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带着几分急迫说,“快快,快给我梳妆!”
侍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