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明的口水不小心滴落,又风干后的产物。
仔细算算,自从丹枫醒来,一系列麻烦事接踵而至,挤占了他日常学习的时间,原计划两个月研究完的药典,搁置到现在还没看完一半。
郁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下心,挑选了一支顺手的笔后,伏案写下一行字。
卧室内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
郁沐写了厚厚的一沓纸,重新阅读,誊抄,归纳,做完这一切,他抬头,习惯性揉捏后颈,舒缓肌肉,望向窗外的银月。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他将笔合上,起身,忽然听到头顶的房梁传来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轻盈地落在了上面。
这么晚了,总不会是小偷吧,他想。
他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半披在身上,开门,走在庭中,仰头。
只见白珩身披月光,落拓不羁地跪在他家房顶,正悄悄掀瓦片。
郁沐:“你在干什么?”
庭中传来一声冷淡的质问,白珩吓了一跳,耳朵折成飞机耳。
她慌忙把瓦扣上,循声望去,见是郁沐,尴尬又释然地舒了口气。
“原来你还没睡呀,医生。”
“有事?”郁沐反问。
“那个……”白珩一笑,上房揭瓦惯了,被人发现的紧张劲一过,随即表明来意。
“医生,临走之前,我们能聊聊吗?“
——
医生是个很神秘的人,白珩想。
她坐在房顶高高的房脊上,俯瞰长乐天的造景和街巷,深沉夜色融吞了建筑的轮廓,只留下似明似暗的毛边。
头顶银月洒下清辉,令身旁人的金发不再耀眼,他披着宽大外套,曲起一条腿,胳膊随意搭着,温吞又安静地远眺。
觉察到白珩的目光,他随意一瞥,浅褐色的眼睛有几分晦暗的审视。
白珩本能地坐直,耳朵挺立,收起松散的姿态。
好在对方并无打量人的兴趣,只一眼,就别了回去。
郁沐一手托腮,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白珩手往后撑,沐浴在月光中,“医生。”
“你可以叫我郁沐。”
“郁沐,我打算过几天随镜流一起离开罗浮,想先和你道个别。”白珩道。
郁沐毫不惊讶,“这是你们商议出的结果?”
“……是我主动要求的。”白珩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我的家系是曜青有名的飞行士家,耳濡目染,我也像父辈一般,以探寻星海盛景为人生目标……身为无名客,奔赴星海是我的宿命。”
“你听说过阿基维利的星穹列车吗?”郁沐问。
“当然,不过,「开拓」不是已经陨落了吗?”
“或许,但星海偌大,它能再度起航也说不定。”
白珩一笑:“可惜,以狐人的寿命,我恐怕等不到那时候,而且……”
少女脸上罕见地露出担忧和惆怅:“比起列车,我更在意我的朋友们将来会如何。”
郁沐递去一道清浅的目光,以作询问。
“我知道,他们一直在试图隐瞒,可我们一起度过无数光阴,我怎么会察觉不到他们有难言之隐?”
白珩往后一倒,伸展四肢,头顶皎月高悬,她朝天际抬手,试图攫取一缕光,却无济于事。
“应星从不会在我询问时沉默,镜流的目光始终闪躲,景元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中多了那样沉重的、难以释怀的情绪呢?”
“还有饮月……”
白珩喃喃:“郁沐,你告诉我,我的死而复生,是不是和饮月有关?”
郁沐没有回话,他的缄默是最好的答案。
白珩闭了下眼,水蓝色的眼眸中有一丝空茫:
“下午,我们去了星槎海中枢,饮月隐去了龙角。因为镜流的有意妨碍,我从头到尾都没找到机会看一眼神策府前的告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