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地看了过来,再不用偷摸看了。
连带着一道来的,是父皇晦暗不明的眼神,他站在至高处,面上褪去了温和的笑意,落在昭兰面上的目光只剩下静谧的肃然。
“吾儿不接旨,等什么呢?”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仿佛带着笑意,但昭兰却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威严。
父皇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站在高处,俯视着她,用着最从容不迫的语气,就像是拉家常一般亲和。
但昭兰知道,这是父皇动真格的时候。
心脏咚咚地在腔子里跳,她高昂的情绪像一把火,瞬间被父皇浇灭了,眼神不自觉游移在大殿中,她看见了无数人。
从有爵位的公侯到各色品级的官吏,再到兄弟姐妹和同样为了她捏把汗的母后,都在神色各异地注视着她,想知道她解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只有神思已然糊涂了的皇祖母还在笑呵呵地,不知认没认出她来。
昭兰的理智占据了主导,她心头的火焰急速消退,变得冷静沉着。
这不是私下里和父皇拌嘴,也不是为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这是一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赐下去的婚旨,是天家的颜面。
往日昭兰老是同父皇拌嘴争吵,是因为那些事情只是些父皇可以惯着她的小事,不值一提。
而如今这事,绝非往昔,且天子一言九鼎,何况乎圣旨?
赐婚前,昭兰便是知道一旦尘埃落定便无法更改,因而才奋力阻止,希望父皇打消念头。
就像是父皇非要泼出去一盆水,泼之前她还可以勉力拦着,但真正泼出去,倾覆到了地上,再拦便没有什么意义了。
昭兰身为皇家的一员,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驳斥圣旨,不尊天子,那真是自家人打自家人的脸,不仅如此,还当着外人的面。
理智回笼,昭兰虽在姐妹几个里骄纵些,任性些,但不是不通道理。
此时此刻,昭兰能做的,只有……
她掩下最后一丝不甘,面上浮现平和的笑意,缓缓跪下,行大礼道:“儿接旨,谢父皇赐婚。”
至此,满殿再不是鸦雀无声,重新谈笑风生,举起了杯盏,一场硝烟散去。
……
接了赐婚圣旨,便再没有回头路,昭兰明白这一点,自不会乱来。
平熙帝也料定昭兰再不会掀起什么风浪,在赐婚后的第三日,便解了昭兰的禁足,任她在金陵玩乐。
昭兰是个极其务实的姑娘,不会为了区区儿女私情便放弃自己拥有的其他东西。
比如亲情,权势,身份……
她自不会学着话本里的闺阁千金,只为了儿女情长便可以同情郎私逃,做一对四处漂泊的苦命鸳鸯。
奔者为妾,名声更是难听,除非她脑子坏了。
昭兰受着皇室最为精细优渥的供养,享着父母十年如一日的疼爱,她虽不是圣人,但也做不到只顾着自己的私心,其余全然抛诸脑后。
以前还有一线机会可以让她试试,如今木已成舟,她也要适可而止才是。
在芷兰殿的三日,昭兰自我说服着,渐渐安抚住了
自己的心绪。
之后,母后和各宫娘娘都来宽慰过她,就连一向被父皇嫌弃,不让在昭兰面前晃的三姐也随随便便过来了。
除了三姐颇为遗憾地看着她,基本都是来劝她放平心境的,毕竟木已成舟,怨怼不满也是难受在自己身上,让自己不好受。
昭兰不是个会自怨自艾、多愁善感的性子,尽管接了这道万分不喜的圣旨,也不会一直像个失了魂的人,反而会随着时间慢慢将心绪平稳放缓。
知道母后等人都担忧自己,昭兰扬起笑将她们一个个安抚回去,表示自己无碍。
当日下午,父皇便亲自过来探望了她一会,见昭兰能吃能睡的,笑眯眯地将婚期定在下月二十八的消息告知了她。
昭兰手里的桃子顿时就不甜了,甚至还被昭兰一气之下掐出了几个指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