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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有所感,近前去探头一瞧,果然见皇长子坐在坐凳栏杆上,小小的眉头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嘉贞娘子觉得小孩子流露出大人的神情来,实在是很可爱。

她就上前去,笑吟吟地问了句:“呀,我们殿下怎么一个人闷在这儿?这是有心事呀!”

阮仁燧看着她,眼睛忽然间亮了一下。

他想不出主意来,可以让聪明人替他想嘛!

阮仁燧特别亲热地叫她:“嘉贞姐姐……”

嘉贞娘子“哎哟”一声:“可别这么叫我,差着辈儿呢!”

又半蹲下身来,问他:“殿下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阮仁燧就伸出一根手指,作势跟她拉钩:“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嘉贞娘子伸出一根手指来,却没有跟他拉钩,而是点着自己的下巴:“这我可不能应承您。”

她笑着说:“要是危险的事情,我是一定会告诉德妃娘娘的。”

阮仁燧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又有些动容。

如果嘉贞娘子真的还没听就满口答应,反倒是没诚意的表现。

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小孩儿,就随口糊弄人,诓自己开口,而是很坦诚地在跟自己谈话。

阮仁燧放心了,就小声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件一定要做的事情,但是身边人都反对,我又一定要做,那该怎么办呢?”

嘉贞娘子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着实怔了一下,回神之后,她很认真地问:“您是出于什么目的,一定要做成这件事情呢?”

阮仁燧就说:“如果做不成,就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一定得那么做。”

嘉贞娘子一点就透:“但是您没办法详细又具体地跟身边的人解释这件事情,是不是?”

阮仁燧有种酷暑天喝了一杯凉井水的感觉!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聪明人呢!

他用力地点头:“对,就是这样!”

又目光迫切地看着面前的人:“我该怎么做啊,尚仪……”

嘉贞娘子莞尔一笑,伸手去替他整了整衣襟,而后道:“殿下还是个小孩子呢。”

阮仁燧听得皱起眉来——他以为嘉贞娘子要拒绝他,捎带着说教几句。

哪知道却听嘉贞娘子说:“小孩子依靠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注视着阮仁燧的眼睛,诚挚地告诉他:“陛下是很疼爱您和大公主的,至少现在是这样,而这宫里的事情,也没什么能瞒得过陛下的眼睛。”

只是有些事情他懒得管,所以不予理会罢了。

嘉贞娘子由衷地建议他:“或许,您可以试着跟陛下讲一讲这件事,您费尽千辛万苦都做不到的事情,对陛下来说,也许只是举手之劳。”

嘉贞娘子离开了好一会儿,阮仁燧都还在思索她说的那些话。

把这事儿告诉阿耶……

这能行吗?

阮仁燧心里边有点小小的害怕。

不是为了夏侯小妹和陈家郎君的婚事害怕,而是如若真的将这件事告诉圣上,就会迫使他去直面他曾经短暂思考过的那个问题。

阿耶他,好像知道我身上有古怪啊……

在他刚出生的时候,还很小的时候,圣上或有意、或无意地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甚至于眼神和语气,都隐隐地透露出这一点。

阮仁燧察觉到了,只是不敢去戳破,更不敢主动问出来。

万一阿耶把他当成孤魂野鬼,拉出去烧了呢!

到时候阿娘一个人多可怜啊!

要是她因为生了一个怪胎再被阿耶厌弃,那自己岂不是不孝之子?

怎么对得起她呢。

阮仁燧选择做了三年的鸵鸟,不去接触这个问题,现在因着夏侯小妹的婚事,又犹豫着要不要从沙子里边把头伸出来……

阿耶这几年对我还是挺好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