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闯入她的寝殿,如此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还是让她心中大惊。
唤人的呼声已到了她嘴边,却见陆乩野掀开床帐俯身屈膝到床榻上,黑若点漆的眸中噙着不寒而栗的笑,和一丝逞意。
殷乐漪惊惧的咬住下唇,生生将那句呼救咽了回去。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她将宫人们引来,届时深更半夜,他出现在她的寝殿,往日里那些好不容易才翻篇的风言风语必将卷土重来,他们又会被重新绑在一起推向风口浪尖。
殷乐漪想清楚这一点,对陆乩野当真是又惧又气,见他向自己探手而来,殷乐漪不愿屈从,只得绕过他连滚带爬的滚下床榻,身子却无意中带倒了烛台,起身时又被烛台勾了脚,脚踝处未愈的伤被勾的刺痛。
她忍着痛爬起来,在漆黑的寝殿里跌跌撞撞,不敢叫人也不敢逃出寝殿教人察觉,一时间竟觉得自己走投无路,无计可施。
陆乩野立在不远处,睥睨着昏暗里那道茫然无措的纤弱身影,她早就该知晓的,在这偌大的魏国,她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一脚踹开脚边倒地的烛台,向着殷乐漪走去。
殷乐漪脑海中一片空白,听得他逼近的脚步声,惧从心起,下意识的往后退。
他好整以暇,步履慢条斯理,对她的躲避抗拒不屑一顾,好似她早已是他掌中物。
而她的确狼狈慌乱,想从那半掩的窗户中逃出去,脚下的步子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囚住,沉重的无法抬起。
“你逃得了吗?”
少年嗓音煞是好听,清凌凌的琮铮如泉,落在殷乐漪耳畔却犹如索命的恶鬼修罗,将她所有的生路都掐断。
她被他逼至窗沿角落处,无路可退,身子无力的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她对眼前的少年又气又惧,压着声质问他:“……你疯了吗?你是想拖着我一起去死吗?”
魏国皇子与晋国公主不清不楚,藕断丝连,殷乐漪只会被魏宣帝更加忌惮,或许秘密处死,可他陆乩野焉能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吗?
陆乩野居高临下审视着角落里的少女,乌发雪肤,清绝脱俗。
她蜷缩着,身子被笼罩在清冷的月光里,整个人如一块莹白的美玉,美的如梦似幻,月上姮娥恐也不过如此。
唯一煞风景之处,是她望着陆乩野的美目中满是戒备与怨念,只瞧上一眼,便将陆乩野那些旖旎之念消弭的干干净净。
“我还当你不惧死。”
陆乩野在她殷乐漪身前屈膝半蹲下来,少年身形投下的阴影如一堵高墙将她圈住,令她感到无比的逼仄窒息。
陆乩野勾了勾唇,嘲弄她:“既然怕死,你为何还敢不听我的话要与那裴洺成亲?”
他永远是这般高高在上的将殷乐漪视作他的所有物,恨不得将殷乐漪的一言一行都掌控在手中,但凡殷乐漪生出一丝忤逆他的异心,他便会如眼下一般步步紧逼,直至殷乐漪对他低头妥协。
可她凭什么要对陆乩野妥协,她早已不需要依附着他苟活。
“我就是要与裴洺成亲与你又有何干系?”殷乐漪推搡着眼前少年的胸膛,“我便是嫁与天下男子也同你毫不相干!”
推搡间她的手不慎碰到陆乩野腰间的匕首,下一刻便被陆乩野擒住手腕按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动了怒,盯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冷然的笑,“你嫁谁我便杀谁!”
殷乐漪一怔,忽而想到他腰间匕首并非每日携带,第一次见他携带便是他为了要她的命。
陆乩野的匕首,出鞘便一定要见血,这是他亲口所说。
所以,他今夜必定是动了杀裴洺的心。
殷乐漪这一刻只觉头皮发麻,她又是惧又是气的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好!我嫁你!”
“你即刻便去死!”
怎料陆乩野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掌心抚着她的脸颊,轻笑一声:“你嫁我,我欢愉还来不及,又怎会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