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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庭越在看到陈文嘉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挣扎, 他硬生生挺在地上,如同僵掉的尸体。
强子瞧不起张庭越, 说他是只会背后捅刀子的窝囊废。
所以强子的人对张庭越很粗辱, 直接把他九十度弯曲塞进后备箱,下车时又像扔麻袋一样, 把他摔到地上。
经这么一遭,张庭越的嘴唇上都是沙、额头乌紫、浑身凌乱肮脏,还带着点燃料的刺鼻味道。
明明是张庭越告密,不知为何, 陈文嘉却不敢看张庭越,更不
敢看他软塌塌的两条腿。
她盯着旁边的空座位,沉默半响,说:“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们。”
说完这句,陈文嘉住了声,又沉默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按常理,她应该告诉张庭越,说:“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没认识我,你们就不会挨打遭罪,刘辉不会死,你也不会失去双腿。
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打要骂都理所应当。
刘辉是因为我才死的,你要杀我为刘辉报仇,我自然将头颅奉上,你的腿是因为我才废的,你要是觉得不解恨,我可以当着你的面自断双腿。”
尽管陈文嘉的内心很是煎熬,但这些话,无论哪一句她都说不出口。
真是她的错么?她从地球穿越过来,是她自己要来的么?
她在这举目无亲,往前一望,荆棘丛生,寸步难行。
别人图谋她、暗算她,她又不知情,波及了其他人她就要为此负责吗?
这是什么道理?
她是人,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同样要吃饭、要睡觉、要上厕所的人。
她移不了山、引不来水,也没法挥一挥手,就招来一片云彩。
她更不会受尽世间磨难、集万千痛苦于一身后顿悟,飞升成神。
同样是人,凭什么出了事都要她顶着?凭什么所有灾难都要找上她?凭什么总是要她经受痛苦,要她无力呐喊、垂死挣扎?
无论陈文嘉平时多么会苦中作乐、多么会开导自己,在经历这多事情后,都忍不住疲累厌倦、心生不甘。
她确实有愧于张庭越,但她没法像一个赤诚的正道之人那样,对张庭越许下赴汤蹈火的诺言。
当然,她也可以对张庭越说谎,让她看起来正派些、伟岸些,不像一个自私自利、贪图享乐、忘恩负义的小人。
但她不愿这样,她承认自己是个小人,她自愿承担自私自利、贪图享乐、忘恩负义带来的痛苦与煎熬。
陈文嘉沉默了一会,还是重复道:“真的很对不起。”
几天前她还想要治好张庭越的腿,可现在,她连他们的安全都要依靠别人来保证。
陈文嘉在道歉,然而张庭越仍然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没有发泄怒火、也没有出言讽刺。
没有说原谅、更没有说我恨你。
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陈文嘉就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丁寒从后视镜里看张庭越。
车摇摇晃晃,他维持着上车的姿势,佝偻着背、耸着脖子,眼睛盯着虚空,一动不动。
张庭越比陈文嘉还小,满打满算也才十九岁。
如果是在地球,他刚从高中毕业、升入大学,是最年轻的成年人。
一个刚刚成年的人,心是那么年轻,除了失恋,能有什么痛苦和心碎时刻呢?
但张庭越坐在那里,下巴冒出胡渣,锋利硬挺的短发尾部也泛着白,看起来苍老又颓废。
这种苍老和颓废化成痛苦,让他旁边的陈文嘉垂着眼睛,也变得凋零飘摇。
驶出沙漠一共花了五个小时,陈文嘉和张庭越便沉默了五个小时。
等车停了,陈文嘉才打破沉重、湿冷的气氛,低声说:“我去周围看看。”
野湖没有被地图记录,少有人来,或许隐藏着无法想象的危险。
丁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