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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到了什么?跟你心里的人,或者那段关系有关吗?”

时咎沉默了半晌,还是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李老师听完也只是点头道:“你完全不用担心,现实、意象、梦,都只是一个名词,梦里的人清醒过来,又坠入更深的梦,于是我们把它叫做:现实。每个人眼里的现实又都不一样,但现实只是现实,是你平常对待的每个当下。”

“你不知道身边出现的哪个人,就是谁的梦,不是吗?”李老师说。

他在说自己用力过猛,小心得不偿失。

李老师说:“如果暂时帮不到他,咱们可以先帮自己,尝试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你觉得呢?”

结束咨询后时咎正准备离开,咨询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她手里捧了厚厚一叠纸,进来时见咨询室有人还愣了一下,礼貌性朝时咎打了个招呼,时咎推门离开。

第二天时咎便收到了李老师的信息,但并不是同他约下次咨询时间的,而是告知他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昨天在咨询室有一面之缘的女生是学校导演系的毕业生,现在正在拍毕业作品,里面有一个角色形象和他很符合,问他有没有兴趣去龙套。

时咎回复得很干脆:不了,谢谢。

十分钟后,时咎再次回复:把她联系方式给我,谢谢。

时咎觉得自己需要在梦外找到一件新的事来暂时缓解他无尽的思绪。

他喜欢看电影,但并没有去过电影片场,拿着剧本坐在那里自己默不作声看剧本的时候,他感觉到一直有目光在打量他,但他不想抬头。

好巧不巧,剧本叫《梦魇》。

时咎要龙套的那个角色是主角坠入梦境后,进入一家精神病院遇到的人——一个生活在精神病院里的正常人。

摄影棚里,制景搭建了半个精神病院的模型,他要出现的镜头就是跟着主角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后,原本以为离开梦境,却掉进了另一个更恐怖的场景,台词不多,几乎都是奔跑类需要体力的镜头。

“打开门,你们就从门里冲出来,摔在楼梯间地上。”那天遇到的女生拿着剧本过来给时咎讲,末了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总感觉从精神病院的房门逃出来摔在地上,镜头切换到另一个场景不够震撼。”

她想把门当作一个连接两个场景的锚点,但对于梦境来说有些正常了。时咎看她在剧本上标注了些东西,愣了一下,说:“可以把最后一个镜头改了。”

旁边立刻凑了人过来说:“你居然让王秋蕴大导演临时修改镜头!”

时咎尴尬地笑了下,然而这位王导阻止了旁人的调侃,问:“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呈现梦的无序性,但是不以破门而出这样的表达方式?”

时咎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画面,但那些画面一出现,他的思绪就飘远,半晌,他淡淡开口道:“他们可以偶然发现病院的窗只是景色的粘贴纸,打碎玻璃摔出去,直接到下一个场景。”

女生立刻说:“哎可以,但是下一个场景是古墓,从现代到古代,用什么小细节衔接最好?就是,是那种古代也会有,但一看就是现代的东西的细节?”

时咎沉默两秒,低沉说:“进入古墓开头的灯,长明灯,但是用同位素光源的长明灯。”

女生的手停滞了两秒,接着她说:“很好!非常好!特别好!牛逼!”

时咎:“……嗯。”

他闭眼。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等多久,两个月的心理折磨,熟悉的工作也都暂时中止了,帮人拍完单场戏后,他大多数时间自己呆在独居小屋里看书,其他时间什么都不想做,好像动作稍微多一些,思虑多一些,就会决堤。

下雨的夜晚。

时咎如往常一样安静坐在床上,戴着他那副宝蓝色钻石光泽的带链眼镜,手里捧着的是博尔赫斯的诗集。

今晚的宇宙具有遗忘的浩淼,和狂热的精确。

我徒劳地想摆脱自己的躯体,

摆脱不眠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