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秋从浴室里出来, 单只膝盖跪上床头的时候, 狄琛正在给人转账。
他和岑宴知打排位组的四黑车队里, 另外两个队友并不是公屏随便摇来的陌生人,而是曾经跟狄琛待过同一个代打团,关系还不错的搭档。
这段时间他两在练新号,又是熟人, 本来不打算收钱,但狄琛还是转过去了, 毕竟遛鬼遛一整局还让岑宴知修了两小时密码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就这么哄着岑宴知?”
一块半湿的浴巾扔了过来, 狄琛的脑袋被罩了个正着。
他扯下浴巾, 揣在怀里叠成一个小方块,脸上残留着几分笑意:“没事的。小知一般都是和我双排或者打团,从不自己单开, 没有祸害无辜路人。”
就是有点废队友, 他心想。
狄琛半趴着, 胸口垫了个靠枕, 姿势像躺在水边的海豹。
海豹是群居动物,且行动迟缓,经常一个叠一个地在沙滩上晒太阳。岑宴秋大概以此为灵感, 翻身环抱住他的腰腹,结结实实地压了上来。
“多少钱。”岑宴秋搂着他说,“我现在转你。”
狄琛:“算了,其实也要不了多少——”
支付宝消息提示框弹出来。
[岑宴秋向您转账1000.00元]
“……要不了多少钱。”
岑宴秋趴在他背后,这个角度不难看到他的手机屏幕,狄琛一有把钱退回去的动作,箍着他侧腰的人便冷冰冰地威胁:“你转一个试试。”
床前的小台灯泛着暖融融的光。
狄琛艰难地把上半身翻转过来,温吞道:“一人五十,我收你一百好了。”
“退九百,这样可不可以呢?”他在灯光下看着岑宴秋,打商量的语气。
“随你。”岑宴秋躺进被子里,冷声说。
隆起来的被窝半天没有动静,狄琛以为他睡了,体贴地把两盏床头灯都熄了。
上床前,却听见岑宴秋在黑暗中开口,说的话老气横秋,宛如七老八十的老干部:“我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有你在,岑宴知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游戏里的真实水平,在我看来这毫无意义。”
岑宴秋始终面向他的反方向,薄被滑落少许,两人盖同一床被子,制造出来的缝隙呼啦啦地灌着风。
狄琛不得已贴近他,掖紧被子,背面看仿佛他抱着岑宴秋一般,其实他们中间还隔着一指头距离。
“为什么一定要有’意义‘?”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岑宴秋翻了个身,低低地垂着眼睫,注意力悬停在狄琛鼻侧的那颗痣上。
他想狄琛再靠近些,于是故意把被子往他那边卷了卷,果不其然,狄琛把那一指头的距离填上了。
“赢一局游戏会让小知感到高兴。”狄琛困顿地眨眨眼,声音不自觉变小许多,“高兴不比意义重要么?”
说完的下一秒,为数不多的清醒也慢慢被困意腐蚀。
他不知道岑宴秋的反应如何。
总之,他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去回答岑宴秋的“意义”,岑宴秋这样的人,或许不能认同这样的观点吧。
睡着以后,那个在他心里被宣判死刑的人轻轻抵着他的额头想了许久。
岑宴秋用一种近乎哽涩的嗓音说,他不知道。
“因为我没有开心过。”
*
第二天清早,狄琛被生物钟唤醒。
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睡进岑宴秋怀里,索性这个人睡得很死,狄琛从中挣脱出来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令人安心的睡眠质量。
一楼餐桌,因为岑宴知庆生,住进别墅客房的客人不少,李姨一大早就做了满满一桌的早餐,是大多数人比较习惯的清淡口。
狄琛走下楼,岑宴知背着小书包准备出发。
他站在楼梯半腰,意料之外地与岑沛铨见了第一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