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磨擦声里,像是打完了一场恶战, 终于换下了身上的衣服。
李鸮听着房中的动静,也垂眸瞥了眼自己的穿着。
自从进入幻觉开始,身上的装束几乎就从头换到了脚。
他穿着一件带着烟灰色毛领的黑色羽绒服, 深色毛衣的领口围到了颈侧,脚下那双装配了冰钩的防滑靴都变成了一双平常的短靴。
所有的枪械子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全身上下,只剩下那把银灰色的匕首,还依然放在他随身的后腰包里。
屋里不知是开了空调还是暖气,烘得人脑袋昏沉,李鸮的体感莫名有些沉重,便拉开外套拉链,不太自在地跟着宁钰的动作,换鞋走进了房间。
整个屋子比预想中要宽敞得多,不远处的房门敞得大方,让人一眼就能看见那张铺得平整的双人床。
床头柜上的相框正好被透入屋里的月光照亮,照片里的身影一前一后,看构图角度,大概率还是自拍产物。
照片中的光线打得正好,映得宁钰的笑容格外灿烂,他举着镜头,侧身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分开的两指刚好框出了身后的李鸮,而李鸮也格外配合,随着他一道看向镜头,微微勾着嘴角。
某个不知名的力量似乎是在潜移默化地篡改着记忆,正在逐步吞噬着他们真实的过往。
李鸮蹙着眉,看着那张他完全没有印象的照片,竟然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奇怪的熟悉,像是有个声音在暗示着,他们本该如此,他们就该如此。
他的目光越凝越紧,有些混乱的思绪还没完全解开,一道熟悉的触感就环上了他的脖颈,带着几分力道,轻轻压下他的脑袋,凑近碰了碰额头。
相贴的温度短暂交换,宁钰松开手,又拿手背贴上了他的前额,疑惑道:“也没发烧啊,平常也是这个温度,你今天怎么了?”
边灯的暗光并不晃眼,落在屋内,像是蒙了层朦胧的滤镜,看什么都带着几分暖洋洋的懒意。
宁钰已经换了身宽松的居家服,敞开的领口大大方方地托起了流畅的脖颈线条,那圈柔软的封边正好勾出了他的锁骨,连垂下的面料都顺着身形堆出了几条漂亮的直线。
李鸮无声地盯了他小半晌,末了才缓缓沉声道:“没事。”
“唬谁呢。”宁钰一皱眉,看着他格外不解,“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哪个头铁的这个时候找你麻烦?”
李鸮没有回应,对他的猜测不置可否。
“别他们,好不容易放个假,屏蔽完就当没看见,复工了再说。”宁钰笑说着,就踢踏着拖鞋,从冰箱里摸出来半瓶酒,提着瓶身回头道,“来点儿?上回我从穆叔那儿顺的,他到现在都没发现呢。”
似曾相识的片段一闪而过,意识深处像是断裂般出现了一瞬间的刺痛。
李鸮的眉头紧锁,压低下巴顿在原地没有答复,相悖的两套记忆像是在他脑海中左右拉扯,一下子撕开了一段短暂的断层。
“李鸮?没事吧?”
清脆的玻璃声搁在不远处,宁钰几步赶到他身边,有些担忧地撑住了他的肩头。
“……没事。”李鸮只是蹙眉摇了摇头,扛着思绪中混乱的光影,回应道,“走。”
宁钰将信将疑地频频回头:“真没事?”
“嗯。”
零碎的画面如同入侵一般占据了过往,李鸮控制不了加速改变的记忆,只能一次次给自己下出暗森*晚*整*示,反复提醒着,不能忘,这是幻觉,他要找到脱离的办法,他必须要走。
脑海中的斗争越来越凶猛,他跟在宁钰身后,面不改色地硬扛着脑内阵阵翻涌的刺痛。
不等不适感消退,一阵激烈的枪声就立刻在身前响起。
而随着一句不知是谁喊的:“小心,快走!”李鸮几乎是本能地做出反应,下意识地想将宁钰拉到身后,可一转眼,却看见茶几前,正挂着一块还在放映着什么剧集的投影幕布。
幕布上的角色浑身血污,正高喊着同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