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
宁钰顿住脚,扶着卡罗拉的车身, 堪堪稳住了被子弹惯性带动的身体。
难抑的痛呼漏出了唇缝, 他的耳畔只剩一片震耳的耳鸣。
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在瞬间静止,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 轻轻摸了把自己胸口发凉的位置。
温热的血液立刻将指尖染红, 赤色仍在源源不断地从弹孔中涌出, 疼痛还没来得及攀上大脑, 他的视野就开始不受控地剧烈摇晃, 像是眩晕般, 一下子栽了下去。
眼前的画面发黑, 身旁的声音像是都隔着一层厚厚的覆膜, 辐射状的疼痛穿透了变得迟钝的感官, 宁钰艰难地喘过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好像落在了一个满是血气的怀抱里。
“……宁钰,别睡, 保持呼吸。”
熟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他从没听到过的失控,随着一道清脆的布料撕扯声, 那带着体温的力道就一下盖住了不断流失温度的伤口。
仓促的包扎杯水车薪,几乎没过多久,涌出的血液就一下子将衣料彻底沁透。
二人身周的气压低得骇人, 完全将场内的警员全部隔绝在外,像是只要他们敢往内踏入半步,就会立刻被划开咽喉,不留任何活路。
宁钰的呼吸声却越来越轻,吸入气管的气一点点变浅,他的肺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竭尽全力。
他艰难地撑起眼,模糊的视线中,李鸮的脸色沉得吓人,那只覆在自己胸口的手上已经满是猩红,却还是紧紧不放地捂住了渗血的伤口。
“……鸮,李鸮……”急促的呼吸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扑在唇齿之外,宁钰的面色几乎白到透明,他看着视野中隐隐闪烁起辉光的眼眸,奋力地从嗓子送出气,“走……”
出口的声音汇不成一句完整的话,鲜血占据了出口的气音,狼狈地落在李鸮的肩头。
“知道,我知道。”
伴着一声低沉的应允,环在后背的手臂骤然发力,一下子又将他揽紧了几分。
可还没等李鸮再有动作,宁钰本就虚弱的呼吸就越发急促,那越跳越细微的脉搏像是在发出最后的警告,紧急发散着求救信号。
李鸮绷紧下颌,落下的手又重新覆紧了出血的伤口。
不能再动了。
宁钰和他不一样,这种程度的枪伤对于宁钰而言就是致命的,一旦发生,甚至根本不存在什么回天的余地。
额上的青筋显现,他胸前的武装带被轻轻拉紧,宁钰像是察觉到他濒临失控的情绪,仍在用断断续续的气息尝试着让他冷静。
眼眸匿进了阴影之中,李鸮的手臂上已经隆起血管,环在人背后的力道克制而压抑,他揽着那道无比虚弱的身体,托在身侧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内收紧。
“再坚持一下。”他垂下头,像是在对着宁钰,也像是在对他自己沉下了声,“我们马上走。”
宁钰眼底的光在一点点消散,胸口起伏的频率微弱得快要看不见,他拉着李鸮的武装带,轻轻点了点头。
拉长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眼的蓝光在不远处闪烁,连串的脚步声带着叮呤哐啷的器械快步从车上落下,只听余铮在后方喊了一声,那行色匆匆的急救队伍这才直奔二人的方向赶来。
他们小跑进包围圈的中心外围,打怵地看着已经满手是血的李鸮,见他没有要赶人的意思,这才又小心翼翼地围了过去。
李鸮没再作阻拦,望着眼前那张变得异常苍白的脸,缓缓松开了自己的胳膊,他轻轻托着宁钰的后背,刚给急救人员让出操作空间,远处,才从惊慌里稳下情绪的宁文斌却突然下了道命令。
“都不准动!”
还没落下的急救措施停在半道,像是无比畏惧一般又重新撤了回去。
李鸮看着眼前这出离荒唐的场面,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在翻涌,他横眉狠睨向宁文斌,怒道:“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让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