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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打起精神,立刻抓住了那即将消散的后半句话。

“……明天自己去交接。”

“……明白。”对话里的另一人沉默片刻,像是在争取一般开了口,“博士,之前的那个任务,能不能还是交给我来?”

“交给你?”

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那人再次补充:“因为接触需要时间和契机,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换人,他可能不会……”

“说什么废话。”对方打断了他语速匆匆的解释,莫名其妙道,“你以为你降职了,以前的任务也能一笔勾销?”

这一句话已经变得无比清晰,宁钰已经确定,那是宁文斌和余铮。

宁文斌像是戴上了自己的口罩,发闷的声音踩着并不着急的脚步,自若地走向病房房门。

“反正现在障碍也扫除了,随便你怎么来,正好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拉开房门,随口给人来了一针强心剂,“你要是能让他接受你,接受留在基地,那何止是副队长,整个警卫队交给你管也不是不行。”

门页轻轻闭合,一下子将所有的声音阻挡隔绝。

宁钰一点点撑起眼,模糊的白色天花板上落了几道斑驳的金色日光,日光穿过窗外的枝叶,正乘着风轻轻摇晃。

他的脑袋还是有些昏沉,可比起身体上的难受,眼下一切都有了源头的可笑现状,反而更让他不适。

打从一开始,宁文斌的偏见就一直存在,不管自己和李鸮到底是什么关系,宁文斌的计划始终如一,不准备让他走,也根本不打算让李鸮留。

想要饰演一个体谅包容的好父亲,有太多的表面功夫要做,不能主动把场面闹得太难看,他干脆就照着已有的选择,重新设计安插了一个新的选项。

人选之中,既是他的心腹,又具备晋升野心的余铮,恰好契合了他计划的所有条件,二人在短暂的沟通后一拍即合,自此各取所需。

所有的变化都在照着章程按部就班地发生,可作为行动的核心,却没人在乎宁钰到底怎么想。

他们好像完全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宁钰”,于他们而言,似乎就只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

他是被刻意捧起,用以献殷勤的易碎品,也是不需要有自我意识,只需要满足控制欲的所有物。

可他却唯独不是他自己。

疼痛的气息从唇齿间缓缓呼出,一旁的仪器仍在滴滴作响。

必须要走。

宁钰望着漆白的天花板,想着。

不能留在这里。

窗外的树影摇曳,透进房间的日光相较之前多了几分炎热,光线落在纯白的床上,给发凉的床单盖上一层温暖的辉光。

长年累月锤炼出来的身体保了宁钰一命,但位于胸口的枪伤,却还是不免引发了连带的并发症。

愈合修养的时间里,宁文斌常常会来病房看望,但每一次都会借用宽慰的名号,长篇大论地敲打他一番。

起初宁钰还有力气与他争论辩驳,可随着战线越拉越长,宁钰也越来越清楚,那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早已伴随了宁文斌大半生,他根本不可能转变或是影响他的观念。

与其浪费口舌,一声简单的“随便”反而能换来更久的清净时间。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宁钰变得安静了许多。

除了换药和检查时,会对医护人员扬起礼貌的笑意轻声道谢,他大多数时间都靠在支起的床头,望着窗外的闹嚷静静出神。

这份带着距离的淡漠在对待宁文斌时尤为明显,宁文斌自己束手无策,却又不想去了解宁钰的想法,索性两手一摊,直接把烂摊子甩给了余铮处。

叩叩叩。

房门再一次被轻轻敲响,几乎已经成了每天无法剔除的保留节目。

宁钰望着窗外没有回应,听见门板被轻轻推开又轻轻合起,有人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了病床边。

阳光擦过来人肩头,映照在他手中的那捧向日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