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微不足道。
郁昭发现自己心中已经很少有悲伤了,她浮上来的是愤怒,她的愤怒有名有姓,有明确的指向,那是对深空神的愤怒,对祂的信徒的愤怒,对这被戏耍的命运的愤怒。
她移开目光,仿佛看到那个眼神文雅干净的满天星站在她的面前,他曾经差一点就发生异变,为了救她这个普通的流亡者,当时燕静秋说:“他不会后悔救了你,正如他不后悔冒险去救之前的任何一个人。”
她又想起方霄说过:“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痛苦,我既没有忠于联盟,又无法保护和照顾被污染的弟弟,为兵,为兄,为人都失败至极,我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但是郁昭认为,他全都做到了。
他用自己的囚禁换来弟弟的生命,作为联盟的战士他到最后也没有丢失气节,以身体系的身份对抗心灵系的倾轧式洗脑直到自爆,那是多么决绝和惨烈的意志,君子死节,他没有辱没自己的坚持。
郁昭什么都没有说,她把手放在方霁的肩上,方霁抬起眼,他的眼白已经爬满血丝。
“这几乎是所有满天星的归宿。”他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哥哥就说过,我们要随时面对父母的死,以后也要面对他的死和我的死,只要选择了这条路,生死就只是一条看得见的界限,他说爸爸妈妈的爱不会随着死亡而消失,他对我的爱也不会。”
“我那时候好怕死啊,在爸妈死之前,我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但我已经开始怕死了,因为我隐约意识到,死就代表着再也不会出现了。然后有一天,他们告诉我,爸爸妈妈死了,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
方霁似乎想要微笑一下,像他往常那样,郁昭曾经觉得方霁的笑容很假,但当她和方霄的笑容对上,她忽然意识到,那不是方霁的伪装,而是方霄就是那样面对世界的,他温雅乐观,经常爱笑,也许他们的父母也是那样面对世界的,方霁只是在学自己的长辈。
但他这次没能笑出来,他嘴角上扬,眼角却向下耷拉,又像笑又像哭,然后他捧着种子的手颤抖起来。
“以后哥哥也不会出现了。”他说。
……
方霄的死就是一个讯号,亲近之人的死,把原本好像还很远的战争一下子拖到了眼前,郁昭从里面嗅到的是挑衅和不死不休。
正好,她早有这个打算。
当天晚上,高阢又来找郁昭,她看上去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昭昭,为什么你突然变成大统领了?”她挑出目前比较重要又不会刺激郁昭的一个。
“因为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处理阻碍。”郁昭说。
这是听起来非常单纯而冷酷的一句话,高阢看了看她,脸上有些担忧,郁昭以为她在担心她会沉醉于权力,结果高阢说:“你要做的事,是不是很危险?”
郁昭慢慢地转头看向她。
高阢的人类面容比过去更加生动了,几乎能条件反射地随着她的情绪变化,现在她四只眼睛全都盯着郁昭,看上去忧心忡忡。
“你现在已经成长到我帮不上你的地步了。”她有些落寞,“我也理解不了,你现在遇到的都是一些什么层次的危险,但是你不是会对大统领的位置感兴趣的人,让你做出这种选择,是因为你要做的事真的很危险,你决定自己去做,不打算对别人解释,对不对?”
郁昭没有对自己要做的事多做解释,只是说:“不是一定要做些什么才是帮我,你已经帮到我了。”
高阢歪歪头,不解地看向郁昭。
“高阢,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一种安慰。”郁昭说。
高阢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几秒钟之后,她的人类面孔面无表情,鸟翅膀却无意识地捂住了鸟头,就像人在害羞的时候情不自禁用手捂起脸一样。
“这,你,我……”她结巴起来。
郁昭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露骨的话!
她是神秘的,内敛的,平静的,她像大海,又像高山,她的情绪会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