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为何徐承儿跟着的原因,窦家徐承儿熟得很,恰好把上回买的薰笼一道送去给窦家阿姐。受上回不小心听见窦家兄嫂谈话的影响,徐承儿总怕自己掩饰不好神情,流露出什么。如今和元娘一道去,正好多一人能引引目光。
元娘提了一个三层的食盒,每去一个邻居家,都要带着空盒子回去重新放三盘。
头一盘是油炸的,比如油饼、油条段、鸡子肉煎饼。
这个鸡子肉煎饼也是陈括苍捣鼓出来的,他不知怎么让阿奶打了一个有凹槽的锅,又是放面糊煎成型,又是鸡子煎成圆饼状,还往鸡子里撒腌制的肉沫,全都弄好后两个面糊饼里夹着鸡子圆饼,再塞些腌菘菜。
看着奇形怪状,胡饼不胡饼,馒头不馒头的,但吃起来味道很好。
面糊表皮被油煎得金黄酥脆,鸡子比起白煮要多出一股煎的香味,肉沫使得口感复杂,多了嚼劲,腌菘菜的酸中和了油煎的腻,回味酸咸爽口,满嘴回香。
第二盘是肉鲊等之前觉得不错的,第三盘则是酒糟鸡那些觉得可也不可的。
这些动不动就是肉和油炸的东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菲,但其实并非如此,每样都切得很小,不过半口的量,但摆盘好看,就显得多。这样三盘,实际花费不过二十几文。
既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不至于太费钱。
要不说王婆婆精明会盘算呢。
当然,种类都是一样的,但往来得好的,当日送的东西贵一些的,盘子里的量也会大一点。
这些就是挑不出错处的小心思了。
元娘和徐承儿到了窦家的时候,刚好碰上窦家来客,实在是巧了。
院子里站的是三个年轻的哥儿,最大的十五六,最小的十一二,都生得面容周正,相似的一双单薄眼,能叫人猜出他们应当有亲戚关系。
而窦家嫂子也是一样的薄眼皮。
她们到的时候,他们聊得正酣,因两边年岁都不大,又是都是平民百姓,倒不至于连打个照面都不成,只是彼此颔首,并不说话。
窦家嫂子准备先把两个小娘子带进小姑子的闺房,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继续攀谈起来,说到了一个什么很厉害的人,语气激烈。
隐约是……
括苍?
徐承儿眼带疑惑,凑到元娘身边,小声道:“你弟弟不就是名叫括苍吗?”
她声量小,照理不该被听见,但也不知是不是风正好吹过,还是那人特别耳尖,中间那个十三四岁,看似最寡言的少年,目光倏然转来。
“你是章豫学塾神童陈括苍的姐姐?”
神童?
元娘疑惑,但她面上不肯表露,只故作淡定颔首,“嗯,有何事?”
第26章 “若是学不好,要打手板吗?”
她的反应太过理直气壮,倒是叫对方一愣。
接着,十三四岁的寡言少年双手交叠,对她行了一礼,宽大的襕衫衣摆微垂,读书人身上的斯文娴雅在他举手投足间尽显。
“失礼了,只是晚生颇为敬佩括苍贤弟,他小小年纪已是谈吐不凡,让我们这些苦读多年的人汗颜不已,禁不住思忖己过。”
元娘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舌战群雄了。毕竟,方才他虽然口称神童,但是语气冷冰冰又严肃,很难不让人多想,误以为是嘲讽。
哪知道人家是真心实意的。
还夸得这般文绉绉,与他相比,元娘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多学几个词,夸人能显得厉害些。
她立即还了一礼。
这回可没像上回那样闹笑话,元娘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是有上进心和自尊的。从见过参政娘子的第二日起,元娘就向阿奶好好询问过各种行礼姿势,见长辈如何行礼,同辈如何,汴京有何忌讳不能提的话,等等。
她非但学了,还苦练了呢,直到行礼时的姿态……
按阿奶的说法则是:可算看不出是个乡野来的,没有一行礼就像要动手打人的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