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的罪证有明暗两份,明的那份昭告天下,将贪赃枉法的罪状一一罗列,暗的那份却被悄悄收录,涉及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涉及的精怪志异。
逝水想着那份少有人看过的供词,说文安王吃了一条成了精的锦鲤,而那条锦鲤,又与她今日带来的人关系密切。
凡物既然生灵开智,能够化作人形,自然也脱离了被端上桌,成为人满足口腹之欲的食物的命运,若是将这样的存在生剖活解食用下肚那与吃人何异?
据说明月庄那些人吃了些边角残骸,最终招致暴毙的命运,而这位王爷因为身份尊贵,所以用得奇珍延命,却最终落得个饱受折磨,形如骷髅痛苦而亡的结局———倒也也分不清哪个更好更坏。
在心间琢磨着,她用腰间的钥匙打开了地牢的门,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腐臭味便将她熏了个仰倒,逝水捂着鼻子退到一边,只觉腹间翻涌,差点呕出来。
不是说人才死吗?怎么能臭成这样?
她身后的泊渊也被熏得一僵,但心间浓重的恨意支撑着他绕过逝水,走过去翻看那简陋床铺上的尸首。
他之前在儋州潜入过王府,与这位文安王打过照面,人虽不至多俊朗,却也有个人样,而不是一具裹着腐烂皮肉的骨头。
这就是他吃了小鱼化身的下场。
泊渊抽出剑,一刀斩下尸体的首级,他来前便带了一包生石灰,本打算用石灰保存头颅带回去祭奠小鱼,如今虽说得了小鱼没死的好消息,可他却再也见不到他的小鱼了。
头颅骨碌碌滚到一边,泊渊弯腰拎着那发髻准备将头颅捡起来,结果“嘶啦”一声响,他手中只剩下了头发。
泊渊:“?”
他定睛一瞧,竟是因为尸首腐烂太过,导致皮肉分离了。
“人只死了一天,怎么会腐烂到这种程度?”逝水熬过这臭气攻击凑过来,不由皱起眉头,“真是匪夷所思”
贪心食用精怪的肉,兜兜转转竟成了最后的催命符。
“这尸首腐烂明显有异,我担心让文安王死去的毒还残留在尸首里。”逝水凝重道,“你一路奔波带回儋州,若是路上有个什么闪失————”
她的未尽之语泊渊明白,这尸首上的毒若是具有传染性,那不亚于他沿路传播了一场瘟疫,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但逝水也好,当今的天子也好,都不会容许这种可能发生。
若是换成收的那封信之前,若是文安王不是这样可怖到令人生疑的死相,泊渊说什么都要将头颅带回去祭奠他的小鱼。
但他即使杀过人,见过血,却并不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相反,泊渊反对这世间老弱抱有诸多善意,小事上虽偶尔欠考虑,大事上却总拎得清,就像得到金鲤的死讯后他锁定了文安王,明明恨成那样,却也不想因为他的复仇行动让江湖与朝堂的局势紧张,牵连到无辜的人。
“如果我不能带走,那就一把火烧了,我不可能让他入土为安。”泊渊说,“这是我的底线。”
“多谢体谅。”逝水倒没想到泊渊能这么通情达理,她点点头,“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择日不如撞日。”她提出丧心病狂的建议,“要不我安排两个人,咱们现在就去烧?”
逝水能承担起宫外管控舆论、搜集情报这份责任,本身就是个行动力极其强悍的人,上半夜带泊渊潜入大理寺地牢见尸体,下半夜就安排人将尸体连铺盖一起卷了出来弄到了乱葬岗———连柴火都准备好了。
火舌卷上腐臭的尸体,带来更诡异难闻的气息,正常的火焰本该是橘红的,但此时的火焰红棕掺杂着青紫,一看就不太正常。
逝水远远地瞄了两眼,立刻吩咐人去准备消杀用的生石灰,殷朝讲究入土为安,尸首一定要落棺入土,哪怕是无人认领的、丢到乱葬岗的尸体,也会有官府派人定期过来填埋,若是遇到疑似生了病的尸体,便会用生石灰进行消杀,以免形成瘟疫扩散传染。
诡异的火焰慢慢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黑灰泛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