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渲走近包厢里，坐在沙发上，裴渐看见简渲坐下，也跟着坐下了。

简渲双手靠在桌上，撑着下巴，对裴渐说道：“你干嘛一直看着我眼睛。”

裴渐笑了一声，没说具体原因，指尖轻轻点上简渲的眼尾，说道：“这里，红的。”

简渲摸上自己的眼尾，拿起手机打开相机看了一眼，根本没红。

裴渐又逗他。

简渲松开撑着下巴的手，盯着裴渐眨了眨眼睛，突然落下一滴泪。

裴渐只是想看简渲的反应，突然看见男生掉出一滴泪，原本含着笑的眼神突然变得慌乱起来，他连忙站起身伸出手去擦滑落在简渲脸颊的泪珠。

“我错”裴渐还没说完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他垂着头看着简渲弯得根本看不见瞳孔的眼睛。

明显是藏不住笑。

“小骗子。”裴渐轻声说道，最后还是拭去简渲脸颊唯一的一滴泪珠，捏了捏简渲的脸。

简渲瘪瘪嘴。

裴渐笑了一声，重新坐在简渲身边，问道：“不是想和我说你今天干了什么吗？”

简渲被裴渐一提醒，也想起了这次和裴渐聊天的目的，他说道：“我今天回家，把我爸打了。”

简洁干脆，一句话把裴渐也说得愣住。

“他干什么坏事了。”裴渐问道。

简渲喝了口奶茶，清了清嗓，继续说道：“他想打我，我就打他了。”

裴渐探出指尖，抚上简渲左侧的脸颊，轻声说道：“这里是他打的吗？”

简渲点点头，对裴渐解释道：“不痛，没有感觉的，只是之前血管破裂以后的后遗症，容易留淤青。”

裴渐垂着眼眸，想起前几次看见简渲身上的伤痕。

怎么可能不痛。

“你很勇敢了。”裴渐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对简渲说道。

简渲抿了抿唇，有些不开心地开口：“可是我最后还是给他转了一千块钱。”

裴渐把简渲的奶茶从桌上拿了起来，递到简渲唇边，看见男生顺嘴喝了一口以后才说道：“权宜之计有什么错呢？你不用自责的。”

“他说奶奶藏了一大笔钱，但是不告诉他在哪，说迟早自己把奶奶气死找到钱，我就转了一千给他，”简渲补充道，声音有些轻，“裴渐，如果我在长大一点就好了。”

裴渐叹了口气，他把奶茶塞进简渲手心，对简渲说道：“你已经尽力了，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烦恼，这种事不是你长大就可以应对了，你今天没有做错。”

“可是我长大了，我就可以带奶奶去华京了，这样他就找不到我们了。”简渲眼尾再次红了起来，语速很快，快到裴渐差点听不清。

裴渐哑然。

简渲的心思真的很简单，他根本没想过报复简崇，他只想带着奶奶远离那个充满了不好的记忆的地方。

“小渲，如果以后他找到你们呢？你又该怎么办？”裴渐问道。

简渲满脑子都是今天自己的挫败，根本没有注意到裴渐称呼的变化，闻言继续说道：“我会打他。”

“简渲，拳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是法治社会。”裴渐托起简渲越来越低的脸，看见男生微红的眼眶，叹了口气。

简渲自然知道裴渐的意思，“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他是我亲爹，我不能把他告进法院的。”

裴渐轻轻揉着简渲的眼角，时不时逝去简渲眼里溢出的泪，问出了一个他根本不想问的问题：“他一共打过你多少次。”

简渲有些迷茫地抬头，他摇了摇脑袋，“我记不清了。”

裴渐心口一沉。

记不清。

不是打得少，而是打的太多了，那时候的简渲还小，长大以后就自动屏蔽了这些痛苦的记忆。

“家暴可以告的。”裴渐说道。

简渲抬起眼，看着裴渐那双沉着冷静的眼睛，他抿了抿唇，说道：“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