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祭司姜蚀奉召远道而来,为女王呈上了一枚黑色的药丸。
“……”
药丸被熬制成汤药,黑沉沉摆在顾菟面前,顾菟问侍女:“娘亲之前明明说过,我此生之责就是与月华小城主成亲,让他喜欢我,心甘情愿一辈子留在南越。”
“我照做了,为什么一切又变了?”
“……”
“既要我替苏枋去天雍神殿,那阿寒呢?他会以为我背弃誓言辜负他,还是会换苏枋替我去跟他成亲?”
“……”
顾菟无论如何也要再见顾辛芷一面。
顾辛芷最终还是去见了他。
“我想要娘亲以幼弟苏枋之名发誓,善将来无论如何,待阿寒。”
“……”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冰冷的沉默。顾菟垂眸:“也是,娘亲眼中,从来只有苏枋一人重要,将来阿寒来了南越……你也不会好好对他,多半只会一样用过就弃。”
一道寒光闪过。
顾辛芷眼眸骤然睁大,幸亏身旁的侍从反应迅捷,牢牢捉住了顾菟手中那柄打算自戕的利刃。毕竟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瞬间便被数名身强力壮的侍从如铁壁般牢牢控制,动弹不得。
顾辛芷踢开那不知哪里来的匕首,满脸通红,脸上神色变了数次。
“想用死来威胁我?”
她俯下身,捏住顾菟的下颚,眼神冰冷幽深:“你以为你死了,我就找不到其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替代苏枋?抑或是你以为你死了,月华城主便能免去过来南越的宿命?”
“你就算死了,我也不过是多费些周折罢了。但那些周折,我将来要月华城主十倍、百倍替你承担!”
“……”
“还有阿菟你可别忘了,你若死了,也就无法再完成你爹爹的遗愿了。”
“去神殿不好吗?去神殿不可以同你爹一样,去肩负你们那‘拯救苍生’的夙愿了?你不是从小就想要和他一起回护天下么?这般重责,怎可因一时冲动而轻易舍弃?阿菟,你说呢?”
……
数日前,离开洛州时,慕广寒曾去找过荀青尾一回。
既是去嘱咐那一妖一魔在东泽路上多照顾燕王,也是探问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他始终还是想不明白,顾冕旒小时候明明有他自己的脸,长大后却为何会变得和弟弟一模一样。那张与顾苏枋宛若双生的脸,绝非易容之术或妙手丹青可得。他很确定,那就是一张真实的脸。
小狐狸沉吟:“在吾原本寰宇那边,倒是有这么一种瑶池换颜丹。”
“不过那药,即使在仙法横行之界,亦被视作邪术医法。只因那丹药之原理是彻底熔炼被施法者原有容貌,在血肉尽碎之上生生重塑骨骼。此过程极为苦痛,无异于生生千刀万剐、错骨分筋,根本就是在原来的脸上硬生生雕凿出新的容貌出来……”
神殿地牢里,灯火昏幽如黄昏余晖。
猩红的血水,悄无声息紧闭的牢门里渗透出来。四周却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微弱的声音。
华光流淌的屏障如无形的墙,挡住了慕广寒。顾辛芷的魂魄合上眼眸,睫毛湿润。
“让我看看他。”
“小阿寒,我……”
“你让我看看他!!!”
眼前的女子,曾几何时,曾是他心中最温柔的娘亲。而如今亲眼看到这些过往,慕广寒已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屏障在怒吼中轰然碎裂,慕广寒终于看到了地宫牢狱里的一切——顾菟被链条捆绑蜷缩在角落,浑身是血,正经历着溶骨塑形的极致痛苦。
即便从小受尽酷刑,这熔骨之刑还是痛得他眸光涣散,浑身发抖。
慕广寒在他身边跪下,颤抖着手试图碰触他。那一刻只觉得心如刀搅,千言万语哽咽在喉,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碰到的,仍是一片虚空。
那是一种经年无声的安静绝望。那个时候顾菟还小,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