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药效一点点上来,酸痛感愈发清晰。
顾千在巷口下了车,心里想着陈巳说的话。
他怎么可能是心软的人。
心软的人会受伤,这是全世界不成文的铁律。
顾千不要心软。
他决定,一会见到季留云,就把醒灵石按去那傻狗脑门上。
无往巷是被整座城市遗忘背叛的地方。
偏僻,萧瑟。
零星几盏路灯照不亮这片黑暗,光晕在苟延残喘。
顾千走在荒芜寂静里,蓦地注意到远处有什么小小的亮点在闪烁。
随着距离的拉进,他看清了光源。
季留云把小板凳搬到院子门口,靠着鼓石,是不停地开关手机屏幕,锁屏的光芒在暗夜里一闪一闪的。
忽明忽暗,像呼吸,又像心跳。
顾千不由放慢了脚步。
同一瞬间,季留云第一万次向巷口张望,手心里的光照得他眼睛亮晶晶的。
看清是顾千,他立马冲了过来。
“你回来啦!”
他跑得太急,险些被脚步绊倒。
顾千看着这个恍若大型犬一样的死鬼,不知怎的,他愣在了原地。
傻狗热情得很,先说了欢迎回家,看顾千手里抱着一堆东西,又自觉地接过来,摇头晃脑地显摆力量。
最后,才想起来要委屈。
季留云小心又委屈地问:“说好的下午就回来了呢?”
顾千张了张嘴,忽然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想,一定是因为吃了老桥的药丸。
顾千发烧了。
准确来说,是药丸副作用上头了。
发作起来比跑腿员描述得更恐怖。
灵力也好,妖力也罢,撞在一起,火山大爆发。
顾千浑身烫得惊人,汗水濡湿衣衫,无端野火滚进荒野席卷所有生命力,几乎要把他浑身的血管都烧干。
滚烫之后,又把人丢进了冰川。
这个间隙里,顾千难得有一瞬间清醒,瞧见季留云跑出跑进地忙活。
顾千教过季留云家里基本的电器怎么用,他找了所有能降温的东西塞进顾千被窝里。
陡然发觉顾千身上凉了下来。
季留云大惊失色,头发都吓得站起来几撮。
他又把那些冰凉的东西取出来,满院子搜罗能发热的东西。
顾千衣柜里所有的毛衣、围巾和厚毯子全都堆到了床上。
做完这一切,季留云认真地摸了摸顾千的脸。
顾千还是很冷。
于是季留云翻出了电吹风,调到最热档。
顾千就稍微清醒了这么一会。
他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缝,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模糊。
顾千感觉自己像是被埋在了一座小山下,四肢沉重,呼吸困难。
随着视线聚焦,他看到了季留云那头耀眼的金毛。
耳边的嗡嗡噪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傻狗拿着电吹风,表情严肃得近乎滑稽,全神贯注地,像是在做手术。
电吹风呼呼地吹着,热风扑面而来,顾千侧脸被烘得发烫。
傻狗手法并不娴熟,热风一荡一荡,很不均匀。
他不时停下来,摸摸顾千的温度,然后继续“治疗”。
中途还碎碎念:“天杀的,我要让所有人为你陪葬。”
顾千:……
顾千很独立,鲜少开口寻求帮助,遑论让他人照顾自己。
没承想头一遭被照顾,就这么兵荒马乱。
他从厚重的衣物和毯子堆里挣扎出一只手,“停……停下。”
季留云立马关掉电吹风,俯身靠近,“怎么了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脸都要熟了。
顾千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