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这一月以来的成果。虽然是仓促上马,但四人组配合尚且默契;其中穆祺负责提供创意、调试技术;卫、霍负责掌握流程、落实方案;刘先生负责四处旁观,阴阳怪气,以及帮他们改青词、拍马屁——四人紧密联合,已经将试制出的样纸销售一空,获利共计二十八万零三千大钱。
二十八万三千大钱,这也不过是皇帝随手赏赐重臣的小小开销而已。但如果考虑到前期投入——算上大规模雇佣民夫工匠的费用、采买器具的开销、几次实验失败的复盘——往最高最高了估计,统共也不过八千钱。二十八万比八千,这个投入产出比就相当之惊人了。
果然,天使投资人大汉皇帝陛下仔细读完了账本,表情渐渐开朗了:
“这是一个月的获利吗?”
穆祺道:“这只是首批三百斤样纸的获利,后面还可大批生产。”
皇帝喔了一声,笑容愈发明显。二十八万钱的收入算不得什么,但持续、稳定、大规模的暴利生意,就非常能打动人心了。天下的文书卷宗有多少?天下皓首穷经的书生又有多少?只要将造纸术掌握在手,把控供应,不就等于凭空制造出了一个类似盐铁官营的买卖吗?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经费、完全掌握在皇权手中的新金矿,无可计量的全新影响力。至尊笑逐颜开,甚至觉得穆姓方士乃至死鬼“自己”那两张讨人厌的脸都变得可以容忍了。他愉快地赞许:
“你们做得不错。”
“多谢夸奖。”旁观的刘先生冷冷开口:“不过,你之前也答应过,如果造纸术真有成就,你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做得不错”?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倒好像在场的都是他的臣子!长平侯冠军侯习惯了或许可以接受,穆祺可能太蠢了听不出来,但刘先生绝对能品出另一个“自己”的语气,并果断发动反击——他可不是“自己”的臣下,他们是同盟,是合作者,合作者提供的每一个帮助,都必须要获得同等的回馈;仅仅虚空画大饼,是过不了关的。
天子的笑容淡了:“你们想要什么?”
刘彻开门见山:“我们希望你撤销算舟车的赋税。”
皇帝:??!!
皇帝强忍不满,好歹没有说出“朕的钱!!”,他只是瞥了“自己”一眼,冷冷开口:
“为什么?”
“这种赋税搜刮太过,婪取无度,必定会酿成巨大的祸患。”刘彻绝不掩饰,也懒得为“自己”掩饰:“我们让你撤销此种赋税,都是为了你的统治着想,你不要不识好歹。”
天子:…………
显然,这几句话已经在刘彻心中憋得太久了,憋得是刻骨铭心,憋得是火冒三丈,已经化作了某种程度上的情意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登报仇,从早到晚;自从在东市被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官吏悍然跳脸之后,刘先生日思夜想,每日都在挂念着复仇的爽快。不过,好歹是朝政中吃过见过的高手,他也深知小人的丑恶不过只是表因,朝他们发泄愤怒毫无意义,真正欺凌到他头上的,其实是他“自己”整出的恶法。
收拾小人容易,收拾制造小人的恶法却很难。算舟车当然已经沦为了苛税,但当初拍脑袋决定对运输工具征税,也不是皇帝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而是打完匈奴后府库空空如也,不能不出此下策。要是依仗权力强行废除,不过是在另外的地方再制造一个恶法罢了。
正因如此,刘先生才百般忍耐,直到造纸术的盈利模式趋于成熟,才开口提出要求。在他看来,自己如此大度、如此宽容,已经够为另一个“自己”考虑了。另一个“自己”应该感激涕零,立刻应允才是。
但很可以,天子似乎没有体会到刘先生的温柔体贴,他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算舟车一年的收入在八千万钱以上,是这区区几十万可以弥补的吗?”
“造纸业同样可以扩大,几十万钱不过是小试牛刀。”刘先生道:“而且,造纸的利润,不仅只在官方那点案牍文书,还可以有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