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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出水,直接在水里翻滚转身,一蹬腿又游了出去。

方思弄这才知道被耍,又一猛子追上去,但起步晚了,到最后也没有追上。

他钻出水,玉求瑕趴在浮漂绳上摸他的脸,他低头喘气,说玉求瑕你没说要游来回。

玉求瑕耍赖:“我没说吗?”

方思弄当然不和他争,还在喘,过了好一会儿才喘匀,摇头笑了笑道:“老了。”

玉求瑕扬着眉毛笑起来,说他胡扯。

之后玉求瑕又钻回他这条道,两个人一起游。但说是一起游,其实还是自己游。

他们会在游到池边时短暂地触碰彼此,但真的游起来,还是一前一后,各游各的。

方思弄一边游一边想,游泳,好像是一种很孤独的运动,在水里,被水包裹的时候,一个人的所有沟通手段都失效了,口不能言,听力也被水浪侵蚀,在漂浮的时候,人至少很短暂地只能感觉到自己。

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在嘈杂的水声中震耳欲聋。

也许会像在妈妈的羊水里一样。

可他已经记不起妈妈的样子,更不可能记得妈妈的子宫和里面的羊水。

他游自由泳游累了,换成了蛙泳,心跳也跟着呼吸变得规律,仰头,吸气,低头,呼气,他把泳池底部的瓷砖纹路看得很清楚,还有透过天窗照到下面的阳光。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他的脑子放空了,思绪融化进了水里,漂走了。

他感觉很安静。

他低头,呼噜呼噜,吐着泡泡。继续看瓷砖、看池底的阳光、看水里的泡泡,水波在池底摇晃,如同一张网。

他仰头,呼——吸气,可以看到水面、浮漂绳、前方岸上在做广播体操活动肌肉的老人、教站在出发台上的小男孩的私教、在高高的观察椅上的救生员、因某场比赛拉起却忘记或是懒得拆掉的彩旗、墙上的标语:更高、更快、更强。

又低头,呼噜呼噜——

又抬头,呼——

又低头……

他再次抬起头。

忽然,他余光一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他不寒而栗。

他视力很好,只一个瞬间就看清了那个在他这条道正对岸上做体操的老头的脸,是一个黑洞。他下意识去看出发台上的小男孩和私教,他们的脸也是黑洞,他又去看瞭望椅上的救生员,还是黑洞。

他们刹那间变成了在《半生一幕》的观影厅中的那个东西,旧布条般的阴影围绕着他们飘动。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他的身体习惯了游泳的频率,自然而然向下,呼——

呼呼——哈——呕——

他在水下吸气了,带着消毒液味道的水填满了他的喉管、肺泡、五脏六腑,他再也无法呼吸。

刹那之间,平静微澜的水面似乎忽然出现了一道断崖式的深渊,他的四肢变得沉重不堪,他用力划水,却被那道深渊卷进去了,水里的深渊也叫漩涡,他不由自主,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拉住,往下沉,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画面在他脑中闪过,他仿佛忽然变成了仰躺的姿势,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远。

很奇怪,他明明在拼命挣扎,他的耳朵里充斥着激烈的拍水声和喘息、心跳声,可脑海里又是一幕慢慢往下沉的画面,他好像一下子分成了两个,一个在挣扎,一个已经放弃。

很快挣扎的那个没有力气了,四肢失去控制,他只能无奈往下沉,他被水流的深渊吸进去了,被那些怪物脸上的黑洞吸进去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完全被黑洞吞没时,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他下沉的身体,卡着他的腋下,迅速而有力地将他拖向水面,他的身体在水中被向上拽动,周围的水流突然变得急速,仿佛在拉扯着他回到人间。

他感觉自己猛然被推出了水面,耳边的寂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嘈杂的声音——惊呼声、奔跑声、水花四溅声。他感觉到脸颊被冰冷的空气拍打着,有人在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