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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求瑕的脸贴在他的肩头, 而他们两个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似乎从未分离过。

其实在吻到一半时他就以为玉求瑕已经死了——这是在许多经典电影中合乎常理的安排——可现实并非如此, 他仍旧能感觉到玉求瑕的呼吸和心跳, 虽然身体已经几乎没有温度。

周围的士兵们大部分都倒下了, 但仍有一些还在厮杀,然而他此刻全然不在意, 世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他又回到那种安宁而黑暗的死亡的怀抱, 而这一次,他的怀里还有玉求瑕——他很清楚这一点,于是感觉自己再无遗憾。

这时玉求瑕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怎么弄的?”

他从恍惚的状态中微微抽离出一点,扶住玉求瑕的脑袋,侧头,看向玉求瑕所指的地方, 那是在他锁骨上的一道伤口,应该是近期割的,他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一天,反正很新鲜,在水里还在冒血,现在被泡得发白。

他没有想过在这样最后的时刻中他跟玉求瑕交流的内容会是这个,应该说他确实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死亡——能让他们两个像那些传奇的爱情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一个躺在另一个的怀里,最后静静地说一段话。

死亡,他抗拒将这两个字跟玉求瑕连在一起,他不敢去想玉求瑕会怎么死,也从未肖想过玉求瑕决定去死的时候会带上他,他只会暗自盘算在玉求瑕死后,他自己要怎么处理完剩下的事,然后要怎么死。

玉求瑕已经身中剧毒,在这种情形下要再探究这位“奥菲利亚”身上不合逻辑的伤痕,显然已经没有时间,而如果玉求瑕死了只剩他一个,他断然也是没有心思继续探索的——所以他认为这话题完全是无关紧要的。

可一件没设想过的事要怎么发生,他并没有概念,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在谈论这样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中结束呢?

于是他吸了两口气,用不紧不慢的语调,将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其实做好了自己讲到一半玉求瑕就撑不住的准备,结果是依然没有。

玉求瑕只是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那道伤痕。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一种离奇的温柔,至少在方思弄的感受中是如此。

在生命的尽头,玉求瑕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口,他们静默无言,可以就此走进永恒中去。

他侧着头凝视着玉求瑕的侧脸,过往的光阴倏然而过,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在记忆中都是惨淡的黑白灰,直到遇见玉求瑕的那一天,天空的颜色给世界打上了色彩,好像从那时起,他才是真正活着的。

想得太入神,他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意识到玉求瑕在说话。

他集中精神,这才听到:“……我知道了,不是《哈姆雷特》。”

他盯着玉求瑕,有些懵,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玉求瑕为什么要自己念出“哈姆雷特”,这固然是剧本的名称,也同时是男主人公的真名,不是说被道破真名的角色会被下“定身法”吗?

然而玉求瑕的时间却并没有哪怕一秒的暂停,他还在说着话:“不是《哈姆雷特》!”

方思弄问道:“你为什么还可以说话?”

“什么?”

“你被叫破真名,为什么没有停止行动?”

他忽然发现玉求瑕的眼睛很亮,像两盏灯。

“我不是哈姆雷特。”玉求瑕说,语速很快,像在喃喃自语,“……我不是哈姆雷特。我不再扮演任何角色。我的台词不用我再说了。我的思想吸干了形象的血液。我的戏演完了不再演了。(1)”他濒临死亡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抬手攀住方思弄的肩胛骨,将自己吊起,眼中鬼火荧荧,“我们都错了!不是《哈姆雷特》!是《哈姆雷特机器》!”

方思弄没有明白:“《哈姆雷特机器》?”

“是海纳·米勒的新戏,完全解构了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玉求瑕说道,“这部戏沿用了《哈姆雷特》所有情节,但哈姆雷特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