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痛苦的人轻易得到。
天道却用“转世”就能轻飘飘抹平恶劣的不公。
男人不着痕迹打了个寒颤。
他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杀掌司都算做善事。
男人犹豫着道:“可他仍是崇君的魂魄。”
裴乌斜笑起来,不紧不慢地道:“转世了,就是盗贼。”
男人:“……”
脑子的确有问题。
裴乌斜道:“他只是一介凡人,杀他轻而易举。”
男人犹豫半晌:“我若杀了崇君转世,你确定会放我离开?”
这话一出,男人似乎觉得裴疯子眼瞳浮现一抹冷厉的杀气,但转瞬即逝。
裴乌斜笑得更加温柔:“自然,我说到做到。”
第37章 三百年间望春台 梦呓,度景河,楼长望……
七月十六, 关鬼门。
渡厄司处于阴阳交界之地,刚修剪好的建筑已蒙上一层寒霜。
天幕乌云遮天蔽日。
阴界无法见光,哪怕已到了辰时, 离长生浑身上下也蔫蔫的, 有种天不亮就起床做事的烦躁感。
他闭着眼慢吞吞地穿好衣裳, 幽魂似的飘出渡厄司。
封殿主的画舫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离长生打了个哈欠, 迟钝地扶着栏杆就要上去。
鱼青简一大清早鬼混回来, 见状诧异道:“掌司, 您要去哪儿?我给您带了饼, 吃了再走?”
离长生:“……”
离长生赶紧往上爬:“你自个儿吃吧。”
鱼青简疑惑道:“幽都鬼门刚关,四处鱼龙混杂的很危险,要属下陪您出门吗?”
离长生还没说话,一股阴风呼啸而来,圈住他的腰扶摇直上,转瞬上了画舫。
封殿主慢条斯理立在画舫栏杆处,居高临下朝下瞥了一眼。
鱼青简:“……”
懂了,有姘头陪着。
离长生困得直打哈欠,上了画舫后也没和封讳客气, 熟练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赖赖地道:“何时能到望春台?”
封讳坐在他对面, 漫不经心地倒酒:“半刻……一个时辰——困成这样, 昨夜在数金子?”
离长生幽幽瞅他一眼。
还有脸说。
封殿主昨晚不知又发什么疯,让那条骨龙在他壳子爬来爬去, 离长生被他折腾得无法入眠,临近破晓时分才勉强睡了一会。
不过仔细一看,封殿主似乎又年轻了不少。
……不能说年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少年, 估摸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
离长生靠在椅背上点燃烟杆,挑眉看他:“封殿主这是怕去阳间被人认出才做的伪装?”
封讳没搭理他,屈指一抬将他的草药熄灭:“你都没有壳子,辟离草也无用,就少碰。”
草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止瘾而已。”离长生随口道,继续点燃。
封讳又给他掐了。
离长生左眉梢一挑,昳丽的面容带着笑意:“封殿主昨日当散财童子下的那场金子雨,足够我抽上一百年的辟离草了。”
封讳将他的烟杆夺过来,淡淡道:“你许愿腰缠万贯,就是为了抽烟?”
“喝酒也成。”
封讳瞥了酒鬼一眼,抬手一挥将满桌酒也给拂走了。
离长生“啧”了声,也不强求,又打了个哈欠。
用这副壳子没休息好,他仍是困,好像是本源壳子散发出来的倦意。
离长生病歪歪地倚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小憩,羽睫被泪水浸湿得乌黑,一滴水珠悄无声息顺着下羽睫滚了下来,在面颊滑下一道水痕。
封讳喝水的动作一顿。
度上衡天生便是济世救人的神明,强大稳重,无论何时何地都如巍峨高山般,包容万物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