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树叶落下,闹市的窃窃私语掩不住宣读诏书的声音。
“假传新法者, 杀无赦。”
高台上, 人头滚滚落地。东厂太监收起手中诏书,冷冷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
死有余辜。
树叶落到了血泊中, 又被黑靴毫不留情的碾过。
这是东厂太监走过的第七个县, 亦是他送上路的第二十一个官吏。
督主仁慈,若单单只是假传新法,督主是不许直接杀了的。但奈何走到现在, 他还没遇到一个不是贪官污吏, 没有另行恶事的官吏。
呵。
冷笑蓄在唇边,无视惊恐的百姓,东厂太监坐上马车,提笔在名单上划去几个名字。
接下来,该去别处了。
低调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自天空落下的渐渐从枯叶变做了白雪。
秋冬的交替无形,失去生机的朽木被落雪掩埋。
那是一个血色的冬天。
一个个名字自纸上划去,一具具尸体化作烂泥, 无数官吏在那个冬天走上了末路。而随着冰雪消融,一切腐朽都化为了新春的养料。
建元四年, 春。
这似乎是一个美好的春天。
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大宁上下一时风气肃清,不少未被处理掉的贪官污吏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而在这个春天,新法亦以燎原之势蔓延到大宁的每一片土地,虽还未彻底扎根,却也是极好的征兆。
可这也是一个不太平的春天。
北俾与西戎南下劫掠。边境大小战事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京城,督主府。
将调度士兵与拨粮抚民的奏书发下,时鹤书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
北俾与西戎的频频侵扰烦不胜烦,可大宁当下的国力根本无法支撑他们与蛮族正式开战,一雪前耻。
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按在额角的手落下,闭了闭眼,时鹤书看向小太监:“王郅来了吗。”
小太监立即道:“王总管正在会客厅候着,奴婢这就唤他来。”
“嗯。”
得到准许的小太监脚步生风,而一刻钟后。
“督主。”
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双手献上一块被帕子包裹的东西。
接过帕子又将其拆开,一小块精钢落到桌上。时鹤书端详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精钢,耳边是王郅略有些低哑的声音。
“督主,新的炼钢术已成。只是按照那方法制火铳……”
壮硕的男人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低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炸膛。”
眸光微顿,时鹤书看向满脸憋闷的王郅。
“炸膛?”
王郅紧绷着脸:“督主有所不知,这精钢制成的火铳形似游龙,分外美丽。但只要装上子窠,便定会炸膛!已有几个弟兄被炸伤了……”
说到最后,王郅的声音染上了三分哽咽。
弟兄的惨状在他的脑中不断闪回,王郅低下头,遮掩了那滴顺着他眼角滚落的泪。
就在粗粝的手指将要不着痕迹地擦去泪水时,一只干净的帕子忽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玉白的指尖透着微微的粉,叠的整齐的帕子被托在掌心。依旧清清冷冷,没有任何多余情绪的声音响起:“东厂会负责医治他们,不必担忧。”
王郅受宠若惊地接过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脸上泪珠,又颇有些猛虎嗅蔷薇地将帕子收到口袋中:“有了督主的这句话……属下与兄弟们便放心了!督主不必担忧,我们兄弟们定然给督主试出炸膛的原因!”
时鹤书:“……不必。”
时鹤书收回视线:“送一只火铳来本督府上,炸膛的事本督找人处理。你们先养伤。”
火铳是在当日下午送到的督主府。
如王郅说的一般,这火铳通体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