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18 / 26)

关那边开着小缝的窗,

却在看向其外景色时,他回头与嬴政道:“主上,落雪了。”

嬴政的视线随即过去。

稍显了阴沉的天空,一片片薄雪落下,滴滴点点汇入各处,在屋檐上搭起薄薄白绸。

几十载来,这样的初雪嬴政看过许多回,本早该习以为常。

但近十余年来却不同,有人陪他一同看。

他收了视线,转而拾起了那轻帛。

小字布列公整,未有一字写错,也未用一处空余,满腔热忱融在这样一番小方巾中,每一字,都显得那样的珍贵。

其上并未有称呼,其先就是一句。

——近来安好?

他的消息秦政应当都有所耳闻,他在这方当然安好。

只是秦政接连历经两桩丧事,真正该问是否安好的是他。

——多逢变故,诸多所思,唯独忆及失你一事,辗转难安。

怕是看到接连两人离世,不禁联想到他离开的那一月。

那一月他只在扶苏口中听闻秦政的模样,秦政却少有与他言道,也不知他那些日子,是怎样怀揣着不安度过。

往后回去,他想听他亲口言道。

——我情不改,你之所忧皆可抛。只消你愿,我定不负。

这一行字的下边,又小小的添了一行。

——不能不愿。

嬴政方才垂下的眸子添上几分笑意。

不讲理的性子倒是丝毫未改。

之后是几句简短的嘱托。

——万事当心,不许伤身,愿安。

看其上落墨,他似乎还想写更多,却碍于轻帛太小,装不下这份祝愿。

最后,便是再直白不过的话。

——我很想你。

明明才分别不久,秦政这句话却如一记重锤,锤碎了嬴政平日一副安然自得的不在意模样。

其实他在意得很。

尤其是生出想全然占有他的心思之后,秦政的许多所思所想,都被他摆在了首位。

只不过他不会轻易言之于口,也不会把心思摆到明面。

这日,整一日雪落。

似乎是特意不搅他心境似的,郭开在宫中一直未出,没人来打搅他观这场初雪。

屋中小窗开着,嬴政披着厚披风靠在窗边,不远处雪压枝头之景尽收眼底。

从前看到此景之时,就是秦政拉着他出去赏雪时分。

他并不热衷于这份景色,但作为同体的秦政却很喜欢。

怕是一如当年杏花,他的喜欢,只源于有身旁人相陪。

所爱之人相伴,于是万物生情。

嬴政越看越是入神,越是想,就好像以往都在眼前。

还真如秦政所说,以往二人一同所见,到如今尽数会化作思念。

雪覆愈多,待香囊缝好,他将其握在手心,独自行去雪地,想为方才一直看的枝条清扫其上雪痕。

枝丫却未能撑到他前去扫雪。

嬴政靠近的那一刻,清脆的断裂声在天地间惊走,犹如上回池水落石,击出的情绪是覆水难收。

相似的场景激出阵阵回忆,嬴政不禁回想,那日被说动,难道是因他给出的权力吗?

事到如今,他倒也说不出这样自欺欺人的话。

秦政一贯的真心以及磨不去的热忱,他独行许久,一朝遇他,纠缠到最后,生出的竟会是难有的失控。

他想彻底拥有这暖阳一般的爱意。

雪落得更大了。

嬴政在一片雪白中蹲下身来,面前因断枝而堆积的雪被他轻拢,他在其上揉捏着形状。

先前他一直说秦政荒唐,实则荒唐得更厉害的是他。

至少秦政对他生出喜欢之际,不知道他就是另一个他。

而如今他明明知道秦政是谁,看着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