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8 / 43)

祝清筠没有理他,家里下人多,也不怕他闹起来伤人。

她又扭过头看向公婆,继续道:“娘,泓哥去了十年了,您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提起早死的儿子,丁母的眼睛更红了,听了这句话更是抹起了眼泪,就连坐在一旁的丁父也叹了一口气。

祝清筠继续说:“绵绵生得像她父亲,这两年更是越长越像了,尤其眼睛最像。二老想想,若她将来有了孩子,若是个男孩儿,说不定会更像呢。爹娘不像把孩子养在丁家吗?”

丁母似想起儿子幼时的模样,竟直接呜咽着哭了出来,拿了帕子拭泪。

丁父也涨红了眼睛,显然也十分想念早逝的孩子。

他杵着虎头杖,深深看一眼祝清筠,又看一眼已经维持不住好脸色的丁二,长长叹了一口气。

良久才道:“就依你吧。”

丁二气红了眼,咬着牙恨恨看着这老小三人,好半天才咬牙切齿恨恨说:“好啊!好啊!早想到了,你们才是一家人!说什么拿我当亲生孩子,都是假的!”

又是吵吵嚷嚷一通,总之这家还是分了下来。

丁二自然不愿,可他但凡提一个“不”字,祝清筠就立刻喊了下人说着要去报官。

他心虚自然不敢见官,最后还是在分家的文书上签字盖了印,随后气急败坏地甩手离开了。

两老口也累了,分家后摇着头回了房,祝清筠独自站在堂中,手里捏着那份分家的文书,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丁家的管家走了过来,问道:“夫人,田旺该如何处置?”

祝清筠折起文书收进袖中,末了才回头看去一眼,目光冷冰冰的。

许久后,她才冷冷道:“叛主的奴才,就按家里的规矩处置了吧。”

田旺虽是丁二的奴仆,可身契还在丁家,是丁家的人。他接了丁二的命令,去毁丝坊的丝线,可不就是叛主了。

管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然后挥手喊了两个家丁,把那堵着嘴还呜呜个不停的人拖了下去。

祝清筠也没再管后面的事儿,拿着文书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色深浓如墨,她定定站在院中,望着院中一棵合欢树。

那是她嫁进丁家那年,和她相公一起种下的。

粉红的绒花已经开过了,只树下残留些毛绒的花儿,被雨水浇打进泥里。

那时候,祝清筠还并不知道,这花还有一个别名,叫“苦情花”。

祝清筠看了两眼才收回视线,转去了女儿的房中。小姑娘睡得香甜,似已经忘记了今日在丝坊受的惊吓。

她看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上的一处暗格里取出一个带锁的小匣子。钥匙是她头上的一支簪子,她取下来打开,里头没有金银,而是一封有些年岁的发黄的信。

祝清筠将分家文书放了进去,没忍住,又把那封信拿了出来,打开后看了起来。

开头就是三个大字——放妻书。

再往下读。

“盖说一日夫妻,求得百年和如琴瑟。

与妻结缘相伴一载,日长似岁,情深如海,某不敢辜负。

奈何天不永年,今朝星离雨散,我心悲怆,感身后娘子可若何?

心晓我妻大才槃槃,巾帼不输儿郎,不忍困塞门中,今立放妻书。

愿娘子脱此芒芒苦海,此后从心所欲。

若有日再觅良缘,傅粉施朱,重梳云鬟,结两姓之好。

今,谨立此书,伏愿娘子长与日俱中。”

……

祝清筠捧纸的手抖了抖,下一刻,一颗豆大的泪珠啪嗒落在了纸上。她连忙去擦,生怕泪水洇花了字迹。

那字迹绵软无力,只勉强称得上一句“工整”。

这是她相公生前最后的笔迹。

和陈步洲说的一样,她是被娘家卖进丁家冲喜的。

进来时也十分害怕,对未来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