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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茗舟回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色太美, 他忍不住在外多逗留了一会儿, 但他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回去时,隔壁的房间还是有轻微的声音。
他听到竹榻在晃。
年茗舟真的很想敲门提醒他们这竹寨不太隔音,你们刚才没说什么怪怪的话吧?
为保兄弟名誉, 年茗舟顺手敲了下另一间,询问过后发现那两人还是有分寸, 没有不该说的话。
只有无辜的床榻在响。
要不是他耳朵里有加强听力的蛊,他估计也注意不到。
“年二?祭司叫你去他那里一趟。”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年茗舟扭头一看,皱眉,“这么晚还过去?”
之前年乌卿也叫他过去,但他一直躲,没曾想现在都半夜了还要唤他。
那人耸了耸肩,“反正我的话已经传到了,随你去不去。”
*
祭司堂中,阿情已经走了。
窗外的风拂动了堂中的风铃,也吹动了那在神龛面前的人。
年乌卿坐在轮椅上,看着那神龛。
寻常的神龛上不会有布遮挡,可这座神龛上却铺了一张红色的布。
堂中见客时的正厅与此处隔了薄帘,使人看不清那里面还有一座神龛。
师无治也没有机会注意到那座神像的真容。
年乌卿抬手,缓缓揭开红布。
红布之下,竟然是座黑色的玉雕,玉雕上半部分是人,下半部分是怪异的、九尾的蛇。
这是南疆的守护神,历任祭司每月都要给它供奉米肉,否则它便会降下灾祸。
“下个月,不一定是我了。”
年乌卿忽然开口。
闻言,神像那上半部分人的模样,竟然睁开了眼眸。
它开口了:“下次会是谁。”
年乌卿笑了笑,却把它又盖了回去。
“……哥?”
外头传来了年茗舟犹豫的声音,“他们说你叫我过来?”
年乌卿眼神一暗,推着轮椅出去了。
“之前三催四请都不来,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他抬眸,看向年茗舟,使唤道,“把门关上。”
年茗舟挠了挠头,把门关上了,却还是不敢来到年乌卿的身边。
毕竟他逃跑的时候,那蛊虫把他哥的腿弄坏了。
“绾儿呢?”年乌卿抬起碧绿色的双眸,“让我看看她。”
年绾儿,便是年茗舟的表妹。
年茗舟一僵,终于敢正视年乌卿了,“哥,为什么这次我回来以后发现好多人都不太信你了?”
甚至有人敢当众质疑祭司。
以前可从没有这样的情况……除非是祭司德不配位。
年乌卿却早有预料,笑道:“我的腿都毁了,你还指望他们信我?”
年茗舟咬了咬唇,不敢说话了。
但他记得以前也有备受尊重的残疾祭司。
南族的人是不会歧视身带残疾之人的,反而会觉得这是上天的赐福,失去一样,又换到一样。
譬如目盲者,耳必敏锐。
“让我看看绾儿。”年乌卿再次提起。
年茗舟闭了闭眼,不过瞬间,眼眸就变得有点害怕,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祭、祭司哥哥……”是年绾儿的声音了。
年乌卿的目光仔仔细细的扫过她,发现她的肢体语言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变得不像年茗舟了。
“原来尸蛊……是这样。”他喃喃着,“不人不鬼。”
年绾儿一抖,垂下眼。
她会这么怕的原因是因为——当年是她让年茗舟把自己做成蛊的。
那年她生了病,所有人都治不好她,年茗舟没日没夜的照顾了她一个月,眼睛每一天都是肿的。
他不想让绾儿离开他,因此会偷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