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沉吟片刻,回道:“把她们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夜色正浓,树影婆娑,东宫的庭院里亮起了盏盏灯火,照得一切清晰可见,丝毫不叫人觉出黑夜的幽深。
李煊手指夹着白玉棋子,百无聊赖地轻扣棋盘,凝眉深思,专注去解眼前这盘死局。
淅淅索索的脚步声自月洞门处传来,一排身着轻纱红衣的姑娘缓步而来,纷纷垂头跪在了面前。太子不发话,不可直面尊颜,遂一个个屏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殿下,人带到了。”身边的亲卫余则涛提醒道。
“嗯。”他将棋子丢回棋盒中,懒懒掀起眼皮,扫一眼跪在面前的众位姑娘,一个个漆黑的发顶朝着他,纤弱的双肩都紧绷着,肉眼可见的紧张。
只有一个姑娘,还时不时低声啜泣着,肩膀轻轻抖动,应该就是刚刚在门口哭出声的那位了。
搞什么搞什么?怎么还哭个没完没了了?姐们儿会不会戏太过了?
范灵乐低着头,默默翻个白眼。
她就跪在她旁边,本就紧张的心被这死动静闹得更紧张了,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该死的,没用!她还是紧张得指尖都在抖。
她没想到,东宫的防卫竟然如此严密,刚刚在送来太子面前时,黛娘将每位姑娘都扒了个干净,从头到尾查验了个遍,确认身上没有携带尖锐利器,方才放她们来了太子处。
阿弥陀佛,这下她更是手无寸铁,还要想法吸引太子的注意,没办法,只能是拼了!
怎么办?要不也学那姑娘哭?比她哭得更凄惨?更动人?
不成,自己哭技没有她高,明显拼不过。
还是趁太子吩咐抬头之际,朝着他狂抛媚眼?
不成,自己杀猪杀惯了,做不来那惺惺作态,还容易眼角抽筋。
要不直接扑到太子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喊冤?
会不会被他直接叫人当场拖出去……
“头抬起来。”
范灵乐还在心中排布各种方案,太子殿下忽然发话了,众舞姬听着太子吩咐,纷纷仰起脸。
只有范灵乐,竟是依旧垂着头,毫无动静。
这声音……不会吧?不会吧?!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还是因为思虑和忧愤过度,耳畔竟会响起佟暄的声音?
她像是被这道声音缚住,一下脑子也被抽干了,做不出任何反应。
李煊见那姑娘并不动弹,不由蹙眉。
旁边的舞姬也诧异了,余光都瞥向她。
圆脸酒窝姑娘在心中暗自啧啧,这些人真是,为了引起太子注意,一个个幺蛾子也未免太多了些。
“大胆!太子吩咐,为何还迟迟不抬头?!”
旁边的余则涛大喝一声,范灵乐被他吓得一个激灵,魂魄瞬间归了窍,下意识唰地抬头,却在对上太子目光的那一刻,彻底呆住了。
两个人大眼瞪大眼,最后双双变成了傻眼。
却见面前这位太子爷,紫袍金带,玉冠束发,暗纹金线沿袖口熠熠生辉,夜色中浮光跃金,更衬出雍容贵气。煊赫的仪表,不言而自威,高华的气度,和她那一身寒素的佟暄判若两人。
可他们那张脸,分明地一!模!一!样!
受到的震动过大,她倒吸一口凉气,手捂住能塞下一颗鹅蛋的嘴巴,一手指着他,连声磕巴:“你……你你你你……”
“大胆刁妇!”
余则涛见她竟然手指太子,立刻怒喝拔刀,刀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见到太子,岂敢如此无礼?!”
“啊!!!”
冰凉凉的刀刃就这么突地架到了脖子口,范灵乐吓得大呼一声,闭紧了眼连忙举起手,拼命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则涛,把刀放下!”
李煊没料到他拔刀如此迅速,见那寒刃就这么逼近了范灵乐脖颈,他心中惊得一跳,生怕伤了她,赶紧呵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