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顿时涌出一道虚影,原本羸弱的躯体顿如一支腐朽的灯笼,皮肉紧巴巴贴着一把骨头,转瞬成了具干尸。
相里玄献祭般一动不动,那是个引颈就戮的姿态,密密麻麻的篆文漫上他的脖颈,直到侵占至脸侧,他忽地抬手,抓住相里羲的手腕,与此同时,一道藏匿于袖摆中的符箓被他打入那道扭曲虚影上。
“怎么?后悔了?”相里羲轻笑,无匹的灵压降落,符箓无火自燃,那枚价值数万灵珠的拘魂咒甚至撑不住十息便化作了灰烬,“玄儿,现在反悔可是迟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总该挣扎一下的。”相里玄抬头,篆文侵入眼球,他好像扛了一座山,脊骨被重力一寸一寸下压,他顽强地不肯彻底趴下,脖颈上爆出青筋,头却一点一点抬起来,他盯着虚空中那双苍老晦暗的眼睛,定定道:“作为一个人。”
拘魂咒燃尽,下一瞬,早被粘贴在祭坛四周的符箓尽数亮起,献祭阵法之下,更亮的一重阵法转动,连贺亭瞳都呆了一瞬,察觉到祭台中心的异样迅速后撤,这么多的符箓,成千上万张,密密麻麻被隐藏在各个角落里,不知布置了多久,新旧交叠,又糊上了一层伪装,形成了一奇诡又繁复的杀阵。
阵起,雷火喷薄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无差别袭去,贺亭瞳衣角被电了一下,他闪身后撤数十米,直撤出大殿外,紫色雷火被囚禁在祭坛范围当中,相里氏这运用多年的古老祭坛被雷光剥离,用以伪装的屋檐石柱在一瞬间被击碎成齑粉。
贺亭瞳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衣袍,没忍住吐槽:“相里玄你藏了个杀招就不能提前说么!”
只听得轰隆一声,绚烂的雷光承接天地,有伤天和的夺舍之法触怒天道,引来天罚,雷光在天地之间翻涌,一击而下,瞬间照亮半个天地!
这一声炸响几乎震破人耳膜,一梦泽畔,剑气划破雨幕,直接割裂出一道真空地带。
剑境。
张对雪奔袭一夜终于赶到,青衣的剑修于湖畔小舟上挥出一剑,雨珠像是在一瞬间静止,每一粒水珠当中都能看见那把当空袭来的银白长剑,无声无息的剑意笼罩四野,雨水在瞬间被灵力冻结成冰,又让剑意一撞,化成无数细小的霜针,刺向四面八方。
雷光晃眼,舟堇生眉头一皱,他看了远方落在主城中的天雷一眼,在剑意封锁他周身前的瞬间,浑身一黑,忽然扭曲变形,空中就像被泼了一把墨,无数黑色的水滴汇入雨水,坠落入地面,融入夜色当中去。
剑意瞬间丢失目标,落在地上霎时将雨水冰封,以张对雪脚下为起点,一梦泽畔霜色遍地,形成一层巨大的冰壳。
张对雪与相里灵泽汇合,隔着重重雨帘,看见相里灵泽一张脸上神色变化万千。
有手下冲上来询问:“殿主,可要点燃犀角灯继续找?”
可相里灵泽久不出声。
张对雪飞至他身侧询问:“那道雷光不对,你族中有人渡劫?”
相里灵泽摇头:“没有,明日便是相里玄大婚,谁会抽这个时间渡劫?”
张对雪:“那这是在干什么?无歧路那鬼修跑了,还追么?”
“追!不对……调虎离山!”心念电转间相里灵泽瞬间反应过来,他面色大变转身朝城内飞去,“主宅出事了!”
天雷劈了三下,空气中可以闻到血肉焦糊的气味,而后便是一道空幽琴音,仿佛仙乐,从天而降,只一声,雷火消弭。
断壁残垣,焦土翻卷,相里玄端坐其中,他毫发无损,脚边倒着一具破碎的骸骨,不知何时怀中出现一把泛着青光的长琴,拨弦,曲调哀婉,让人心头一动,喜怒哀乐都在心口走了一圈,而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空旷虚无,直叫人想要横剑抹掉脖子。
“调调挺好听,不愧是琴圣。”贺亭瞳感叹一声,他站在破碎的墙壁上,抽剑,看着缓缓抬头的“相里玄”,那轰轰烈烈的一击也不过是让人衣角微焦罢了,献祭的咒文还如蛇虫般在身上游走。
夺舍的这一瞬间,相里羲尚未熟悉新身体,相里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