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规则也不管命运,我只要当下,至少还有三剑,不是么?”
贺亭瞳起身,抬手一挥,撞翻棋盘,黑子白子噼里啪啦滚落在地,像下了场暴雨,徐若山眯眼,他端坐着,身姿笔挺,终于舍得抬眼正视眼前的少年,“死也不怕?”
贺亭瞳握着剑,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死也不怕。”
吧嗒——
徐若山将棋子拋入棋盒中,声音从后头远远的传过来,像一声叹息:“痴儿。”
“你救不了他们,甚至救不了自己,越千旬是命定的魔尊,张对雪与谢玄霄注定纠缠,相里氏手足相残,徐静真无情道破……这都是定好的命,不可更改,就连你偷来的四年也总归是要吐出来的。”
“天道在上,你逃不掉。”
“那就等天命来收我好了。”贺亭瞳回身一望,他握剑,漆黑的眼瞳中印着烈烈长阳,华光万丈,定声道:“且看它收不收得走!”
徐若山起身,仙人居高临下,看着那小小修士,摇头轻叹:“自不量力。”
话音落,天崩地裂,地面似有巨龙涌动,乱石突起似嶙峋背脊,盘旋着将贺亭瞳拢在中央,张开仿佛能侵吞日月的大口,重重掼下!
贺亭瞳提着剑,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感受长剑中如同潮汐般涌动的灵力与四肢百骸内的灵力相交融,掌中若水剑再度发亮,表面的蒙尘承受不住般裂开,银雪一般的剑意冲天而起,那是堪比日月的辉光,从巨龙的口中刺入,背脊冲出,生生将那巨兽剖作两半,山石崩裂,从天玑宗至天璇宗开出一条笔直的长道。
一剑破阵,幻境顿消,徐若山的身影云雾一般晃动,随后消失。
贺亭瞳破阵而出,他随手擦了擦鼻腔里淌出来的血,御剑飞至天璇宗。
大阵已破,山门外被密密麻麻的魔物侵占包裹,那点亮不过一日的阵光再度熄灭,归于沉寂。
贺亭瞳敲了敲耳挂,声音干涩的要命,他问:“各位,还活着么?”
耳挂内寂静无声,好半晌,他听见张对雪相对冷静的声音响起:“小贺,别过来,阵破了,逃命去吧。”
*
谢玄霄在最后的大殿内绘出血阵,他挡在张对雪身前,嘴唇已经看不见一丁点血色,张对雪右手草草包裹,缠的有如沙包大,浑身上下好似在血水里泡过,躺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窗外,越千旬彻底陷入魔化,与魔君参南战作一团,空中有黑龙虚影浮现,只横尾扫过,屋脊尽数倒塌。
他看着谢玄霄勉力支撑的背影,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右手应当是废了,左手不常用,加之灵力已经消耗殆尽,他已与废人无异,只会是拖累。
靠着廊柱,张对雪肺腑中呛咳出血沫,却还是轻轻笑了一声,继续道:“小贺,你们走吧,天璇宗守不住了,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赶走魔族,来年寒山境收复之时,记得来此处给我带杯酒,我好久没喝过了。”
阵法破,魔君陆离的攻击随之而来,谢玄霄言术用太多,伤了咽喉,此刻说不出话来,仓促之间只来得及抱住张对雪,用肉身为他挡住一击。
两人抱在一处,被巨力掀飞,张对雪听着谢玄霄剧烈的心跳声,还有血肉被破开的声响,已经察觉不到痛,他仰头看着倾塌的宫殿,轻轻回抱住谢玄霄的腰,目光下垂,落在对方重伤后焕然无神的双眼上,幽幽道:“其实这样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他调动最后一丝灵力,口中颂出生涩晦暗的词汇,丹台震颤,开始发痛,若将毕生修为融成一柄剑,还可以再多杀几只魔物,能够抱着心爱的人一起赴死,其实也算不负此生。
魔君陆离的第二招落下,张对雪抚过谢玄霄的脸,闭上了眼睛。
在万物倾塌的爆裂声中,他尚且完好的左手紧紧抓住谢玄霄的袖子,几乎压进肉里。
自爆的密咒太长,希望在他们被砍成两半前能念完。
狂风骤过,却没有痛意,一股凉气席卷,随后有冰凉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