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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女孩在一块空旷的荒地上做战争游戏,他们分作两队,每队各自设立国王、皇后、大臣、将军、士兵等角色, 两支队伍挥舞着树枝做的刀剑,在那里乌拉乌拉地冲杀追砍。这场战役打得天昏地暗, 日月无光,战场上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据孩子们自己统计,每一方都死了“至少有一百万士兵”,并且双方都坚称胜利的一方是自己。

佩里旁观了这场战斗,发现自己心里其实没有设想的那么不在乎。

得知自个儿身患绝症的初期,由于对死亡的恐惧,佩里对外界的一切感到麻木,任何东西都不能叫他提起兴趣,几天时间过去了,他渐渐接受了自己必死无疑的事实,对人世的眷恋取代了恐惧和麻木,看到那些做游戏的孩子,他是多么羡慕,又多么想加入其中啊。

可是,佩里绝望地想,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做游戏了,因为我很快就要死了。

孩子们陆续发现了旁观的佩里,个个都很惊奇,因为大家伙儿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两个跟他关系最铁的男孩——罗德和山姆,上来跟他打招呼。

“老兄,这些日子你在干什么,怎么没出来跟我们一起玩?”

佩里含含糊糊地说:“我在家里给姑妈帮忙来着。”

两个孩子露出同情的目光,显然都以为他受到了家长的压榨,纷纷安慰他:“大人是这样的,经常发神经,有时候你都不知道到底哪儿触了他的眉头。比如我妈妈,经常莫名其妙歇斯底里,在那儿乱叫乱嚷,‘罗德,看你干的好事’,‘罗德,你又干了什么’,‘罗德,再这样下去我起码要被你气得少活二十年’,尽是诸如此类的尖叫,公鸡打鸣也没她声高。”

山姆不太会安慰人,但依旧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笨嘴拙舌地说:“我爸爸也是,他今早才用叉子敲了我的头,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听到这些真挚诚恳的话,佩里百感交集,心中涌现出一阵温暖,如若是在平常,他早已跟着小伙伴一起痛斥家长不可理喻的行为——孩子们时常围绕这个话题咒骂半个钟头,如今他却眼圈发热,只想流泪。

佩里将眼泪憋了回去,从兜里掏出两样宝贝——一个是断腿的锡兵,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淘到的,一个是一枚精致漂亮的徽章,上面有着盾牌和宝剑的图案,他将锡兵给了山姆,将徽章给了罗德。

罗德又惊又喜:“哥们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打算把这个宝贝送给我?”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或者你想跟我换点什么,我愿意拿两颗,不,三颗玻璃珠跟你换!”

佩里说:“不用换,送给你们了。”

趁着自己还没死,佩里决定处置好自己的遗产,尽管这些都是他心爱的宝贝,他以前吝啬得碰也不肯让人碰一下,现在却一下子转变成了世上最慷慨、最大方的孩子。

这种转变太过突然,难免叫人惊讶,罗德不敢置信:“真的送给我了,白送?”

佩里表示自己就是白送,没有任何要求。

这下子罗德高兴得手舞足蹈,把佩里看作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比亲爸爸还要亲,他亲亲热热地搂着佩里的肩膀,同佩里称兄道弟,简直热情得不像话。

山姆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锡兵,连连表示感激,一直在说:“佩里,你太好啦,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除了两个铁哥们,其他孩子也从佩里那儿得到了一份小小的礼物(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佩里的遗产):破铜片给了瑞利,布尼尔得到了两根火柴,韦伯斯特收到了一根大头针,鱼线、钓竿也各自找到了主人……

所有男孩,不管同佩里有仇没仇,个个大有收获,于是大家都开始爱他,都说他的好话——佩里这辈子都没受到过这种万众瞩目的待遇,一时间好像变成了人见人爱的交际花。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还能得到这么多孩子的友谊,佩里热泪盈眶,伤情之余不免感到欣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值了,哪怕死了也可以瞑目。